第46章 外戚(第2/3頁)

這是禁軍裏的風景,悍卒難制。因為直接統兵官沒有制他們的權力,而上司則用這些悍卒牽制統兵官,也是從五代禁軍遺傳下來的陋習之一。

太陽初升,晨訓完了的禁軍紛紛回營做飯,吳二帶著人依然罵個不休。

周垂安氣得牙癢癢的,好幾次都握住了腰刀的刀柄,被親信死死按住。軍營裏面,有背景有軍官自然可以為所欲為,像他這種沒什麽後台的還是要老實做人。

吳二看見周垂安的反應,欲發得意:“還要拔刀?爺爺在這裏伸著脖子等你,你要是帶種的話就上來砍一刀看看!直娘賊,爺爺告訴你,這軍營裏面也不是你說了算,但只要出了軍營,那是爺爺說了算!這次再敢把我們調離出去,你就不要出軍營了!”

正在這時,營門處突然傳來喧鬧聲,遠處官兵紛紛叉手行禮:“見過太尉!”

沒等吳二一幹人反應過來,眨眼之間,幾十匹馬就卷到了面前。

前面一個壯實的中年人上下打量著站在路中間的吳二等人,沉聲道:“因何喧鬧?”

周垂安快步走上前,向中年人叉手:“報太尉,幾個小卒因點瑣事,一時想不開,在這裏吵鬧不休,驚擾太尉了!”

說完,轉身對吳二等人道:“還不快上來謝罪!”

吳二愣了一會,待看清了來的是幹辦皇城司公事的楊景忠,對周垂安一擺手:“你欺上瞞下,胡說什麽!明明是你處事不公,我等在這裏向你討個公道!太尉來了,正好與我們做主,讓你知道我大宋禁軍還有軍法在!”

楊景宗冷著臉看著吳二,沉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吳二叉手高聲道:“小的吳二,本城人氏!”

楊景宗點點頭,又看著吳二身邊的鄭大海。

鄭大海急忙叉手:“小的鄭大海,一樣是本城人氏。”

楊景宗陰著臉,嘴角翹了翹,好像是笑了一下。

吳二和鄭大海心中大喜,滿眼都是熱切的目光看著楊景宗。

楊景宗是楊太後的堂弟,年輕的時候就是京城裏的地痞無賴,一向都是吳二這些人的偶像。想當年楊景宗落魄的時候,曾經在丁謂修建宅院的時候過去打零工,幫著向宅院裏背土。後來楊太後進宮,地位慢慢上升,楊景宗才發跡。到了丁謂倒台的時候,楊太後一手養大的趙禎已經接了帝位,丁謂那處宅院便又賜給了楊景宗。

這個年代的社會地位變動劇烈,這種傳說一樣的故事層出不窮。

趙禎是被兩位太後撫養長大,劉太後嚴厲,楊太後寵溺,這種一剛一柔的小時候經歷才塑造了趙禎奇特的性格。後來得知生母是李太後,趙禎對劉太後或多或少有怨氣,但對楊太後一直都視為自己最親近的人,這種親情也影響到了對楊景宗的態度。

如果不是楊景宗的無賴習氣難改,太過不爭氣,他的地位不會下於李用和。

楊景宗看著吳二和鄭大海滿臉熱切的表情,轉過臉去,對身後的親兵厲聲喝道:“軍營之中,無事喧嘩,置軍法何在!來呀,這兩位領頭鬧事的禁卒,吳二和鄭大海,每人各打一百軍棍,以儆效尤!”

說著,對親兵使了個眼色。

親兵心領神會,帶人跳下馬來,直撲過來把還沒反應過來的吳二和鄭大海兩人踹倒在地,拖到一邊,扒去上衣,露出脊背,就取了隨身所帶的軍棍來。

按制,刑杖上部是偏平的,有彈性,脊杖並不會取人性命。但今天楊景宗就是來要這兩人命的,軍杖上已經做了手腳,再加上行刑的都是老手,手法老道。

剛開始聽到兩人殺豬般的叫,周圍的人還心領神會,知道這是老手,會跟行刑的人配合唱戲一般的嚎。到邊後邊叫聲越來越低,就覺出來不對,到了五六十杖,就一點聲音都沒有了,圍觀的軍卒才覺得心寒。

行刑的親兵不管,足足打夠一百杖,驗傷的上去探探兩人沒了氣息,轉身到楊景宗面前叉手道:“太尉,這兩人平時躲懶,不參加操練,酒色淘空了身子,受不住脊杖,都已經沒了性命!”

楊景宗看看周垂安,沉聲道:“這等懶兵惰卒,連脊杖都受不住,還怎麽上得了沙場?還敢在這裏聚眾鬧事,曝屍一日,明日你給他收殮了!”

說完,帶著親兵揚長而去。

昨晚徐平連夜找了李璋,李璋一大清早就找楊景宗,到上午就杖斃了兩人。

李璋和楊景宗是兩個不同太後的親屬,同氣連枝。更重要的是楊景宗好酒,這些日子跟附馬柴宗慶家裏合夥盤下了七十二家正店之一的鐵屑樓,想從徐家進白酒賣。

如今徐家的白酒生意已經做大,規模雖然不能與樊樓這些上等正店比,但在七十二家正店裏也屬於中遊了。最近高等級的白酒開始增多,徐家自己又不在城裏開酒樓,各家大酒樓便爭著與徐家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