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搞事情(第2/2頁)

自錢入戶等的政策定下來,便就發生過公吏堵領俸祿的分司官的事情,而且還特別離譜。公吏們抓住領了俸祿的分司官,不是按領到手的錢算,而是據此推算幾個月半年甚至一年的錢數,逼著他們按推算的數額到錢莊去交錢。不過以前都是零星發生,王堯臣處理了幾次,定下規矩,錢數只按看到的實錢算,不許推算,才慢慢平息下去。不過因為州縣立得有賞額,公吏們貪賞錢,這種事情一直沒有斷絕。

這次鬧大,一定有其他的原因。不過那是王堯臣的職責,徐平不想過問。

王堯臣急匆匆地收拾,準備隨著田判官去,隨口問道:“這種事情以前也有,府衙已經立了規矩,按例辦事就好了,怎麽這次鬧這麽大?”

“通判還記得因為今年大旱,為了救災,李知府停了分司官們的錢糧,挪去救濟災民了嗎?這月朝廷的錢糧發下來了,一次補足他們幾個月的俸祿,於是——”

分司官雖然是朝廷的官員,跟河南府無關,但俸祿是由河南府提供的,只是在系省錢物裏走賬而已。今年大旱,李若谷為了救災,上章免了河南府的夏稅,秋稅還沒有定。自己治下的稅都不收了,怎麽可能還給分司官提供俸祿,直接就停發了,讓他們等著三司從京城把錢糧運來。這些人的俸祿本來就是三司發,他這樣做合情合理。

只是這一次,被河南縣的公吏盯上了,一下子堵住,非要據此重算戶等。河南府跟開封一樣,由徐平做主也已經廢了折支,直接發實錢,幾個月的俸祿還是非常可觀的。

王堯臣向徐平告辭,帶著田判官就要離去。

兩人剛要走的時候,徐平突然問道:“田判官,官員領俸祿又不是非在一天,怎麽這一次都聚在一起了?留守司的人力也有限,做得來嗎?”

“唉,誰知道留守司是怎麽想的,非發布告讓大家今天去領,可不就出事了!”

徐平點了點頭,淡淡地道:“知道了,你們快些去吧,記住把事情盡量平息下來,不要鬧大。大災之年,那些分司官跟著吃了幾個月的苦,不要難為他們。”

兩人答應,急急忙忙地出了轉運使司衙門。

看著兩人離去,徐平嘴角不由出現一絲冷笑。世上哪有這麽湊巧的事情?明明知道為了這點錢先前就鬧出不少事,留守司還故意在一天發。

要搞事情啊!

王堯臣如果不能把事情壓下,引起分司官的公憤,只怕很快就有人上章彈劾徐平的錢入戶等政策。留守司、西京禦史台和各州的知州通判,都是有權利上章彈劾轉運使的,上下相制是趙宋的祖宗家法,官員的權力從來都是相對的。

這是瞅著徐平剛剛出外巡視回來,趁機把事情引爆。

徐平怕嗎?這種互相扯皮的事情有什麽好怕的。你盡管彈劾,我據理分辨就是,這種彈劾理由還奈何不了徐平。這只能是個引子,後續必須有其他的動作,一點一點不利因素累積起來,才能真正把徐平的新政壓下去。

閉上眼睛,徐平暗暗盤算,對自己有利的是哪些,不利的是哪些。

有利的自然是本路的商稅大幅增加,以及各種工程的順利完工,並經受住了初步的考驗。財力的充裕,才能讓河南府雖然遭遇大旱,救災卻遊刃有余,沒有出現大規模的人戶逃亡。不利的就是沒有實行新政的孟州和襄州,商稅增加同樣亮眼,一比較新政好像也沒有什麽用處。而各項大工程雖然完工,卻還沒有發揮作用。

算來算去,有利的因素與不利的因素大致勢均力敵,誰占上風,全靠著一張嘴怎麽說了。徐平現在所缺的,恰恰就是講道理沒有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