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新市場

政事堂裏,王曾一邊烤著炭火,一邊問對面的蔡齊:“子思,今日陳執中上奏要在全國推行京西路的錢莊新政,你怎麽看?”

蔡齊搖了搖頭:“錢莊京西路也不過辦了一年,已經出了不少弊端,估計還有大的弊病沒有顯現出來,怎麽可以就這麽推向全國?我看陳執中是病急亂投醫,昏了頭!”

王曾點了點頭:“我看也是有些不妥當,徐平雖然在京西路做得不錯,現在推向全國是太心急了些。此事應該在京西路試行幾年,看看再說。”

炭盆裏的火燒得通紅,暖烘烘地烤著身子,兩人開始慢慢暖和過來。

不管是上殿還是會見大臣,趙禎一向堅持冬天不生炭,夏天不打扇,這是他對臣僚的尊重,但也著實苦了大家。朝會不生炭正常,那種場合沒法生火,但在便殿再坐的時候也不生炭,就對自己的要求過於苛刻了。

下了朝之後,過一會肯定要到便殿去討論陳執中的奏章,王曾和蔡齊利用這個時間趕緊回來烤會火,暖一暖身子,免得進宮之後受凍吃苦。

今天章得象因為身體不適請假,宋綬到前殿押班,呂夷簡則因為天冷起得晚沒有來得及吃早飯,到皇城外讓人買吃得去了,政事堂裏只剩王曾和蔡齊兩人。自轉過年來,因為王曾見呂夷簡培植黨羽專權營私越來越肆無忌憚,而且越來越不把自己放在眼裏,過於貪權,兩個人矛盾激烈起來。現在中書明顯分成兩派,王曾和蔡齊是一派,呂夷簡和宋綬是一派,章得象貌似中立,實際上也是站在呂夷簡那一邊的。

到了拉黨結派的時候,王曾這些自認君子的人物,明顯落了下風。王曾為人忠厚,不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了,實在不想這樣處處跟呂夷簡對著幹。他與蔡齊兩人,並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朋黨,還是志同道合的成分多一些,為了自己私利的成份少一些。這樣兩個人的配合就不默契,跟呂夷簡一派完不是同一個档次上的。

覺得手有些發熱,王曾挪挪身子,離著炭火遠了一些,對蔡齊道:“對了,陳執中還提了徐平所說的稱提之術,要求朝廷穩定絹價,這事你又怎麽看?”

“穩定絹價還可行一些,但也有很大風險。一是現在到了年底,左藏庫裏也沒有多少銅錢的積蓄,不得不從內藏庫借錢。而內藏庫剛剛發了那麽多絹出來,想再讓他們向外拿錢只怕有些難了。再一個,買絹之後便就要存進京師和地方各庫,而絹價哪怕是現在一時穩住,隨著京西路的棉布越產越多,價錢終究還是要跌下去,這個損失誰補?說到底徐平的辦法,無非是借未來幾年的錢,補現在的窟窿,隱患也不小啊——”

王曾聽了點頭道:“不錯,這就是個寅吃卯糧的法子,不是上策。不過現在絹價跌得厲害,若不及時穩住,各庫裏的絹帛一樣要損失,而且還損失得非常厲害。不只如此,來年夏稅還收不收絹,怎麽收,都要另想辦法。唉,就是下策,只怕也不得不用。”

蔡齊沉默了一會,突然擡頭道:“相公,還記不記得前些天廣南來的奏章?”

王曾想了一會才道:“是龐籍和王沿聯合上奏的嗎?倒是記得。他們兩個說最近因不堪占城騷擾海路,興兵問罪,兵臨毗阇耶城下,占城國王上表請罪,可是此事。”

“不錯。在奏章中他們除了說此事,還說由欽州去南洋的海路已通,商賈雲集。尤其是絹帛特別受胡商的喜愛,要朝廷向那裏發些過去。”

王沿到春州任知州並沒有任滿一年,便就被範雍調去知欽州。廣南西路缺官員,王沿在那裏是了不得的人才了,極得範雍看重。其實範雍也是沒辦法,手上就那麽多人,知州大多是武將,本來就沒有幾個州有通判,大多還是本路辟舉的。偶爾有幾個文官,哪怕就是貶官來的,也罕見進士出身,王沿的資歷確實鶴立雞群。

邕州平定之後,廣南西路就屬臨海的欽州最關鍵,那裏既受到海盜的威脅,也受到與大宋已經鬧翻了的占城水路的威脅。有交趾在的時候,要對付共同的敵人,占城跟大宋的關系相當和諧,算是準盟友。交趾一垮,雙方的關系立即緊張起來,一年到頭大小沖突不斷。當然,現在沖在前面的依然是殘存的交趾,後面是大宋的邊疆幾州和蔗糧務支撐。占城在陸上占不到便宜,便就不斷在海路騷擾,特別是針對欽州和廉州。

經過一段時間的準備,以王沿為主,蔗糖務的龐籍配合,他們兩人在海上打了一次大勝仗,兵臨占城首都毗阇耶,逼得占城國王上降表求和。這次大勝雖然沒有消滅占城的主要力量,無法與徐平的破國擒王相比,但海路卻從此肅清了,蕭條的南洋商路又迎來了生機。特別是龐籍,急切地要開辟這條海上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