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考察的外商

舍人院裏,李涉使勁跺了跺腳,走到門口看了看天,口中道:“陰成這個樣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就下起雪來。來人,再到政事堂去看,有沒有發回來的文字。如果沒有,看看除了當值的宰執,呂相公和王相公在不在?若是都已回府,趕快回來通稟一聲!”

公吏應諾,使勁緊了緊公服,頂著風跑了出去。

李淑回到案旁坐下,伸手到火盆上面,不住地搓手,心情煩躁。當值的蔡齊留在政事堂裏可以不管,但如果呂夷簡和王曾兩位宰相還在,李淑也不好離開。舍人院到底是中書所屬,要有舍人在這裏隨時聽從宰相的吩咐。另一位知制誥丁度今天不當值,一散了早朝便就早早回去了,留下李淑在這冰窖一樣的舍人院裏苦熬。

這個鬼天氣,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下起雪來,到時騎不馬,乘不了車,怎麽回家?

一個人烤了一會火,李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把派出去的公吏等了回來。

上前行禮唱諾,公吏把手中的一篇文字呈給李淑,口中道:“小的到政事堂,恰好呂相公離開未久,只剩當值的蔡相公在那裏。呂相公離開時,留下了這一篇文字,說是舍人起草的回西京留守司的文字尚有疏漏,命小的拿回來讓舍人改了再送去。”

李淑一頭霧水,把公吏遞過來的文書接在手裏,回到火盤邊慢慢觀看。

呂夷簡的批語沒有什麽奇特,只是略提了一下回給西京留守司的敕文應該加上最近那裏發生的事情,寓意褒貶,顯示朝廷的態度。至於提什麽,顯示什麽樣的態度,呂夷簡並沒有寫,由著李淑猜了。

這發回來的文字初看沒有什麽特別,但李淑總覺得不正常。以呂夷簡的性格,真正是字面上的意思,他就不會把敕文發回來了,最多是加上一兩句話,交回來直接送到制敕院了事。呂夷簡這樣做,此中必有蹊蹺。

李淑性格陰沉,任何事情都不形諸顏色,表面上看起來跟呂夷簡沒有什麽特別親密的關系,實際上私下裏陰附已久,一心想借呂夷簡的力高升學士院。這也是呂夷簡一黨的特點,明面上大家都是正常的同僚關系,甚至私下裏來往都不密切,但在關鍵的政事上,卻配合無間。別人明明知道存在這麽一個小集團,卻拿他們毫無辦法,抓不到實際的把柄。

對這一點,王曾覺得頭痛,範仲淹等一群人覺得憤怒,卻偏偏無計可施。呂夷簡不像丁謂一樣公然籠絡一批人在自己身邊,誰反對就搞掉誰,他是潤物細無聲,悄無聲息地就把自己人安插到了各個位置上,明面上別人還看不出來。

想來想去也想不通呂夷簡的用意是什麽,李淑便也不再多想,把發回來的文字收了起來,整理袍服,準備回府。具體呂夷簡讓自己做什麽,很快就會明白了。

西京城,黃金彪使勁裹著貂裘袍子,嘴裏嘟囔:“這什麽見鬼的天氣,陰天就陰天,下雪就下雪,沒事就起什麽風,凍死個人了!”

旁邊一位中年男子捏著一把折扇,不緊不慢地道:“黃員外,這天氣哪裏算得上冷?在我們高麗,真到了冷的時候呵氣成冰,那才是真冷呢!不過我們那裏大雪也是一景,什麽時候你到高麗去,我帶你欣賞冰雪奇景,在中原可輕易見不到。”

黃金彪沒好氣地道:“閉上你個鳥嘴,中原多大?你才到了多少地方!你們那個什麽鳥高麗國,還不如我們邕州大呢,有什麽我沒見過的!——唉,不是我說,你們這些蠻夷腦子就是不太正常,這都要下雪的天氣,你拿把扇子晃什麽晃!”

中年男子也不著惱,扇子在手裏玩來玩去自得其樂,口中道:“員外不知,這扇子是從我高麗國傳到中原來,唐人稱為高麗扇。把玩扇子是一種雅趣,跟冷熱何幹?”

黃金彪跺了跺腳,連連搖頭,也懶得跟個蠻子計較什麽,只顧頂風前行。

走了一會,中年男子忍不住,問黃金彪:“黃員外,你真地跟這京西路的都漕相熟?”

黃金彪沒好氣地道:“這不是廢話!我跟徐龍圖不熟,怎麽離得了邕州,怎麽有了今天的富貴?現在我乘駿馬,衣輕裘,全都是靠龍圖所賜。不怕告訴你,我跟徐龍圖認識的時候,徐龍圖還是邕州通判,我是如和縣尉,官沒差兩級!”

中年男人笑了笑,點了點頭。心中卻想,當時你們官沒差兩級,現在徐龍圖已經位至三品大員,是掌一路漕憲的都轉運使,你這富貴比起來可是有點寒酸。

又走不多遠,中年男人突然道:“快看,那裏不就是賣棉衣的?我們過去看一看!”

黃金彪道“有什麽好看的,這麽冷的天,在外面多站一會就要受無數的罪。你若是真地想看,只管買幾件帶回去慢慢看!這西京城裏,這種寶貨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