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飛來橫禍

看著對面的公吏在文冊中翻來翻去,吳漢心情忐忑不安,生怕再發生意外。老母親已經單獨被吳逵接走,那兄弟事母至孝,生怕吳漢夫妻有了孩子照顧不過來,接出去他自己照看。雖然不用養老母,但家裏還有一個不足周歲的孩子,錢米那是萬萬不敢斷的。

自皇帝發了詔令,要求軍中禁賭,吳漢家裏的日子還是好過了一些,最少存糧還能支撐個十天八天。也正是因為如此,這個月的錢糧他一直拖到仿天才領,沒想到就出意外。

翻過了幾本冊子,公吏擡起頭來道:“你說的那個賈逵確實是改隸到了馬軍司,也到這裏來寫過保狀,以後的糧米是由你領。不過,殿前司行了文來,說是你們兄弟二人牽涉到了錢糧官司,不許糧料院發錢糧給你們,而是由衙門領回去。”

聽了這話吳漢就急了,上前一把按住案幾,問後面的公吏:“這是什麽道理?糧料院發錢糧,是天子賜給我們的衣食!怎麽隨便衙門來一封文,就把錢糧停了?衙門還領錢糧?”

那公吏笑道:“這有什麽稀奇?禁軍中向來有缺額,自然都是衙門來領了去,難道還會由我們糧料院吞了不成?凡是在本司犯了事的,本司可以行文停發,是歷來的規矩!”

吳漢道:“但我這兄弟現在是馬軍司的人,不再歸殿前司管了!”

“是啊,所以殿前司是先行文馬軍司,兩個衙門的文一起到了我們這裏。”

吳漢只覺著天旋地轉,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麽做好。說是到衙門裏去找人講理,可那是個講理的地方嗎?無故闖殿帥節堂,他一個禁軍騎卒還沒那麽大膽子,不然一頓亂棍打死在那裏,到了地府都沒地方伸冤。

迎著寒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吳漢問案後的公吏:“哥哥,我們兄弟兩個一向都是奉公守法,軍中從無過犯,現在肯定是冤枉了。如果要審冤,要到哪裏去?”

公吏道:“禁軍中的事情,我不清楚。不過,你若是覺得不對,當先找本營統兵官。”

“好,我去找!”吳漢說完,提著空米袋,一腳高一腳低地走進了寒風裏。

回到軍營,怕妻子聽了著急,吳漢不敢回家去,徑直去找本營指揮使。

在營外等了好長時間,身體都快被凍僵了,吳漢才被帶進賬裏。

崔指揮使臉紅撲撲的,看到吳進來,不由自主打了個飽嗝,濃烈的酒味撲面噴到吳漢的臉上。剛剛吃了滿肚子的風,被這味道一熏,吳漢差一點就吐了出來。

行禮如儀,吳漢把自己今天遇到的事情發了一遍,問道:“指揮,這是怎麽回事?想我一向在軍營裏遵紀守法,從無過犯,憑什麽就被停了錢糧!”

崔指揮使傻愣愣地看著吳漢,過了好一會,一搖腦袋,酒勁才算暫時壓下去。又想了好一會,才想明白吳漢說的是什麽,對他道:“最近京師銀行追放貸的錢追得緊,那是官家的錢,我們作為天子近軍,自然該好好給官家辦事。殿前和馬步軍一起商量過了,前幾個月虛開公司從京師銀行貸錢的人,全部先暫停發放錢糧,把錢給京師銀行送去。”

吳漢一頭霧水:“這跟我有什麽關系?我一個騎卒,馬都沒有一匹,什麽公司銀行更是一竅不通。你們要追貸的錢,自然該去找做這事的人,停我的錢糧是什麽意思?”

崔指揮使一拍案幾,厲聲喝道:“你這廝平時看起來老實本分,沒想到這麽奸滑!開封府和京師銀行那裏明白有你的名字,開了公司從銀行騙錢出來。現在京師銀行追錢追到軍營來了,你這廝卻裝作絲毫不知!不要胡鬧,回去老實湊錢把錢還上!”

吳漢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指揮使說的是什麽事情,抗聲道:“指揮,你說的事情我一無所知,去還的什麽錢?我家裏什麽樣子你們都知道,哪裏來的錢?”

“沒錢?你的渾家還年輕,招些浮浪子弟到家裏,多少可以得一些賞錢。你也是軍中老人,這種事情又不稀奇,還要我教你嗎?吳漢,我們軍營裏的人,講的是敢做敢擔,你不能以前貸錢到手花得舒爽,現在不認賬了!那可是官家的錢,哪個敢少了!”

吳漢根本不知道崔指揮使說的是什麽事情,只覺得無比怪異,好像在夢裏一樣。轉頭看周圍立著的衛士,這些平時朝夕在一起的袍澤,今天看起來卻都像是陌生人,有些地府裏的牛頭馬漢的樣子。而坐在上面的指揮使,也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崔指揮打了個哈欠,擺了擺手道:“如此天寒地凍的天氣,正該喝酒吃肉,坐在軍帳裏不是發癡嗎!你個莽漢自己犯下的事,自己去想辦法,不要來打擾我!”

吳漢見崔指揮使站起身要走,急忙要撲上去,口中道:“指揮,我沒做過,我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