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江寧風月 第一百零一章 四月芳菲(二)(第2/3頁)

逃監求刑事件也由按察使司具文上呈刑部請功,林縛也因此在吏司春季政績考核中評得優等,論功績散階授正九品儒林郎。

本朝授受官職,除之前所當任的職事官職之外,散階也是重要依據,除非有特旨拔擢,不然就要走論階定品的規矩。跟後世股級,科級,處級的規矩大體類似,要想委托一個縣長,最大限度也要挑選一個副處級的幹部來提拔,要是科級幹部一下子當上縣長,要說背後沒有超級大佬級的人物撐腰當真是鬼都不信。

雖說職事不變,但對於舉子出身的林縛,入仕半載就獲授正九品散階,已經是極難得的殊榮。

林縛對這些倒不在意,趙勤民也能從逃監求刑事件大略判斷出林縛非但不從囚糧裏克扣銀錢,還額外有所加給。此外島上吏卒夥食,待遇皆佳,亦非宣撫使司所撥工食錢足以支度,額外所缺,都要林縛私囊撥付。

三數月來,獄島上開墾荒地四五百畝,建圈棚百十間,添置漁具若幹,織具紡車若幹,冶爐數座,舟船若幹,高墻外新建庫房兩座,添置仔豬羊牛兩百余頭,灘養禽數萬羽。這些都要有大量的銀子撒出去,僅四艘飛車戰船添置銀就高達一千六百兩,除武卒外,還要額外配四十四名槳手。

江寧城中,除勛貴與官戶以及官定賤籍之外,普通城郭戶共分十等,這裏分等的主要依據是家產,也是大越朝商賈高於前朝的一個具體表現。家產在三十萬錢就可以列入上等戶,就算在繁榮如錦的江寧城裏,家財千萬就可算是豪富。

趙勤民敢肯定林縛這數月往河口,獄島所投凈錢絕對在千萬錢之上,此時又添置三千兩銀一艘的大型帆船,而且一次添置三艘。除了腳下這艘之外,還有兩艘同樣規格的大帆船正在龍江船場的塢港裏建造,趙勤民當真無法猜到集雲社究竟隱藏了多少財力。

都說林縛是林族的棄子,得罪了本家才給逐到江寧,趙勤民卻實難想象實情如此。但是不管怎麽說,林縛的地位與陳元亮、張玉伯等人相當,雖說給看成顧悟塵一系,是顧悟塵依仗的親信,但跟楊樸、楊釋這些扈從,家仆不同,林縛在依附顧悟塵的同時,並不妨礙他擴充自己的勢力。

林縛不知道趙勤民在想什麽,他考慮過在河口如此大規模的撒銀子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加上購船款,數月來所得的三萬兩千余兩銀子已經撒出大半,賬上還剩下不到一萬兩銀子。懷疑倒不怕,引起別人的覬覦才比較麻煩,匪寇上門還是小事情,要沒有勢力,給官府構陷下獄也是常有的事。但是只要顧悟塵還坐在江東按察副使的位子,林縛就不用擔心有人會明裏對集雲社下手。至於顧家,且不說顧悟塵還是念情誼之人,除了集雲社許給顧家每年一千兩銀的銀股錢外,此次東城尉與市井兒沖擊河口事件中,顧家所得就不止三萬兩銀,再說河口的地利,林縛也讓給顧家掌握。至於顧家能不能控制好趙勤民,顧嗣明,就不是林縛所能考慮的事情了。

在將河口建設重任轉移給東陽鄉黨共建之後,集雲社花在基建上的銀子就明顯減少,但是在新編武卒與武衛訓練上的開銷以及募工及軍戶流民的安置費用大幅提高。

雖說集雲社還沒有開始大規模的行商,進入四月之後,顧家今年所產的新茶也才小批量運抵江寧行銷,但是獄島上十張大紡車晝夜可出紗三百余斤,足抵江寧城中一百四五十家紡紗戶所出,月積盈余可達二十萬錢,已經超過前任司獄強迫女囚到曲陽鎮妓館賣身獲利。獄島囚使下水漁船增至六艘,加上江灘淺水捕獲,除供應獄島與河口所需外,每日還能有近三百斤腌鮮魚剩余出售給魚販子,只是此時腌魚所需鹹鹽都是從官定鹽商那邊購買,腌魚得利甚至不及鮮魚,但是此時要為日後在腌魚中大量使用私鹽鋪底。獄中鐵作坊基本上已經能滿足獄島上的鐵器工具消耗,還能供應河口。最早種下的蔬菜也開始出產,能供應獄島跟河口。

最初招攬的募工流民青壯都分拆各處,河口用工也逐漸以東陽本鄉子弟為主,但是尚余百余青壯年婦女以及後來新編軍戶又有近兩百家屬要安置。這邊自然提供不了足夠的土地給他們耕種,但是也不能白白供養他們,林縛使集雲社在河口籌建織紡工場,在工場建成之前,先購置大量的普通紡車發到各家,由集雲社統一供棉到各家紡紗再由集雲社集中出售給江寧城各織紡作坊。

集雲社此時雖說還入不敷出,但是渡過耗銀最巨的鋪底期,而且支度缺口也每日以可見的速度在縮小。要是趙勤民真能看到獄島的細賬,他此時的驚訝還要再增加幾成。

都說“以權謀財,以財謀勢”,在林縛看來,花出的銀子才是銀子,保證集雲社的收支平衡才是最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