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狂瀾 第六十九章 渡口大潰

陳芝虎初時決意率精銳渡河追擊河中軍,部將皆稱其險,極力勸阻,畢竟河中軍還有三萬余兵馬,而陳芝虎率三千精銳先渡河追擊,滎陽、大梁等地都沒有強兵相助,而濟南的葉濟多鏑,濟寧的袁立山又相距太遠。陳芝虎只是以不屑一顧的態度與麾下諸將敞懷而笑:“梁成翼率河中而逃,如喪家之犬,其兵馬銳氣盡失。再者十數萬軍民南撤,悉無準備,又無章法,怎麽可能說撤就撤得走的?其勢必然混亂無比,有三千精銳打其要害,足以趁亂潰之。”

晌後,燕雀嶺的戰局發展就完全印證了陳芝虎在戰前的預言。

此時河中軍一心南逃,殿後的兵馬雖說都是河中軍裏的精銳,但是打順風仗可以,稍受挫,士氣就會急劇滑落。梁成翼即使能有兵力上的優勢,也沒有敢與陳芝虎決一生死的決心跟魄力。

有淺溪出坳谷,河中軍圍過來時,以淺溪為界,分為左右兩部。

過了午中,盧雄、冷子霖先後將兵出擊,加上南面樹林裏的伏兵,先將河中軍左翼打潰。從山丘疏林到河灘之上,殺得河中軍血流成河。血流成河,將溪水染得赤紅,陳芝虎所部卻不停歇,繼而涉水過淺溪,攻打河中軍的右翼。

隨陳芝虎渡河南追的這支兵馬,雖說才三千余人,卻是隨陳芝虎前征北戰多年的勁旅虎賁。營將之下的都頭,都敢獨自率百十人殺敵陣裏沖殺,絲毫沒有以寡擊眾的自覺。這支從血海裏廝殺出來的虎狼之師,當初就跟淮東爭天下第一強軍的名頭,絕非河中軍所謂的“精銳”所能相比。

梁成翼得知這支追兵是陳芝虎親率,心頭就有些發忤。再者河中軍當前的形勢如何,他心裏也清楚,倉促南逃,士氣難振,沒有打硬仗的決心跟準備,給陳芝虎所部兩次反擊,陣腳就搖搖欲墜,難以抵擋。待左翼給敵兵打潰之後,梁成翼見敗勢難改,便將右翼的一千多騎兵撤出戰場,往南面的山林逃去。

梁成翼他們畢竟先一步撤到汝陽,對地形稍熟,從兩座矮山間的一道寬不過一二百步,長兩裏許的淺峽谷間穿過,即馳上一座山梁。

勒著馬,梁成翼氣喘籲籲,回看坳谷前的戰場,潰兵到處都是,給敵兵打得沒有還手之力。心想自己昨夜還想將這支追兵吃下去,看到眼前的結果,梁成翼都想嚎哭一場。但他曉得,要是不能在鴆山口封堵陳芝虎,叫陳芝虎越過鴆山,直接攻擊渡口,那裏軍民混雜,必然是一出痛徹心扉的大悲劇。

梁岱廝隨後殺出來,在數十騎的簇擁下,趕來梁成翼匯合。

“怎麽辦?”梁岱問道:“先將兵馬撤回鴆山營壘去,收攏潰兵,還能依仗營壘將陳芝虎這廝堵在山北,再叫方克山、巨濤率兵馬匯合過來。眼前只是陳芝虎所率的一支輕兵,雖說出乎我們所料,但其部主力還淹留在黃河北岸不會是假……”

梁岱也畏與陳芝虎硬仗,這時候沒有硬打的資本,但他也沒有嚇得失魂落魄,還能理智地分析眼前的形勢。

隨陳芝虎追來的三千兵馬,是很強,他們雙倍兵力都給打得丟盔棄甲。但在梁岱看來,陳芝虎三千虎賁再強也有限度,河中軍在南面的渡口附近還能調近兩萬兵馬到鴆山這邊來。陳芝虎所部能以一敵二,難道還能以一敵五、敵十不成?

梁成翼先派親信快馬往南奔走,調兵來援鴆山,他打算與梁岱先去鴆山口的營壘,不管怎麽說,都不能放陳芝虎長驅直入,直襲渡口。

就在這裏,坳谷外的戰場就發生變化,敵兵不往淺溪口聚攏,不再理會河中軍的潰兵,先聚攏起來的騎兵,繞過淺溪外的疏林,也不往這邊緊追來,而直接奔鴆山口而去。

河中軍左翼已潰,戰場上寡眾形勢已改,陳芝虎率步騎各居一半的三千輕兵贏得輕松,傷亡很少,單論騎兵人數,也在梁成翼身邊的騎兵之上。

陳芝虎放棄在野地的死纏爛打,也放棄漫山遍野的潰兵不去追殺,而聚攏兵馬要去直搗要害,叫梁成翼臉色大變。怕鴆山營壘給陳芝虎先行奪去,梁成翼驅馬下山,要搶在陳芝虎所部騎兵之前,率部先撤進鴆山口的營壘,加強防守。

陳芝虎沉著冷靜地騎在馬背,看著不遠處山梁上的攢動人頭,這時梁成翼的身份也已經暴露出來,不過梁成翼身邊始終有精銳扈騎護衛,想斬首以亂河中軍也難以奏效。但看到梁成翼馳馬離開山梁,率部倉惶往南面的簡陋營壘逃去,陳芝虎冷冷一笑,與身邊冷子霖說道:“眼下只要保持住這種猛沖猛打的氣勢,河中軍將徹底沒有挽回士氣的機會。不要管梁成翼往哪裏逃,我們直接繞過鴆山,進攻渡口,將那裏混亂的數萬軍民打潰,此戰勝負即分!那些給拉在後面的敵兵,就交給滎陽、大梁趕來的兵馬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