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終卷) 定鼎 第一十四章 公府冶政(一)(第2/3頁)

當初在津海時,孫尚望與楊一航相處近四載,交情匪淺。從津海南撤之後,孫尚望就直接去了夷州,差不多在夷州呆了有五年時間。而楊一航先是統領廟山行營軍在渤海口堅持作戰,青州戰事之後,山東失陷,楊一航則被迫再率部南撤,歷任禁營水軍指揮使,參知軍事。想一想,兩人已經分別差不多有五年多時間。

得遇孫尚望,楊一航自然是打道回府,陪孫尚望同車返回城裏,笑道:“今日趕上沐身假,主公也出城遊春去了,除了值守的官員外,你今日進城也遇不到誰,也沒人替你安排住處。碰上我算你的運氣,今日便住我宅上去。林相是大忙人,津海故人也沒有多少人在江寧,黃承恩與陳靖唐倒是在,也是一個酒壇子,便將他邀來一起幫你洗塵,倒不曉得劉直得不得閑……”

黃承恩是黃錦年的長子,早年得錄進士科,在津海時隨其父歸附淮東,黃錦年出督東閩,黃承恩如今也是刑部待郎。陳靖唐也是早年工部在津海負責監修津海港倉的官員,後隨黃錦年一起並入淮東,如今積功升任工部員外郎。劉直曾在津海任觀軍容使,在津海與諸人關系也融洽。劉直即使是個宦臣,但論及學識、見識,倒是不比他人差半分,而此時他是公府控制內廷的核心人物之一,也早就融入淮東一系。

楊一航使人去請黃承恩、陳靖唐及劉直三人過來為孫尚望洗塵,他攜孫尚望先回銅駝巷的宅子。

雖說楊一航是都指揮使級的高級將領,但在江寧的住宅甚是簡樸,只有東西正堂三組院子。楊一航是晉中將門出身,不過素來勤儉,倒不是因為晉中軍覆滅、家道中落才一改風格。楊一航在正室病故之後才續弦新娶,他時年四十有三,有一女已婚適他人,二子都未成年,都入陸軍初級指揮學堂宿讀,平時都不在家裏。正宅由他與妻以及隨晉中軍覆滅而亡的長兄所遺幼女居住,東院宿住婢婦,老仆六人,西院則住著扈衛。

都指揮使級的高級將領,入江寧扈兵編額為十五卒,出為六十卒,故而在江寧城裏,楊一航宅子裏常年住著一個警衛班護衛他及他家人安全。

實際上,淮東一系的將臣都集中在藏津橋附近居住,也是江寧城防及治安的核心區域,一般情況下,連只臉生的蒼蠅都飛不進來。不過考慮到南北對峙的嚴峻形勢,保不定燕胡,淮西或川蜀潛在江寧的密探會對淮東的高級將臣下手,林縛對楊一般等高級將臣的安全,還是異常的重視。當然,相比較早年秦城伯擁私卒近千人的威風,淮東將臣還遠不能相比,要清廉得多——不過,私吏、私卒也恰恰是林縛極力廢除的舊東西。

楊一航邀孫尚望在宅中閑逛,一名清麗少女迎面走過來,盈盈斂身拜倒:“嬋兒見過孫伯伯……”

“這是嬋兒?”孫尚望看著楊一航長兄遺女,笑道:“數年未見,長得亭亭玉立也。”

“對了,你家小子今年已經有十八歲了吧?也有好幾年未見那小子了。”楊一航問道。

虜寇燕南,孫尚望是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僅有幼子及侄思存、思宗逃過劫難。侄孫思宗年歲較長,一直在孫尚望身邊做事,其子孫思存在孫尚望從津海南撤到崇州時,才十三歲,就留在崇州入學。

“是有十八歲了。”孫尚望說道:“我也是好幾年未見他,應是隨水師指揮學堂遷來江寧了。我本打算進江寧便先去尋子,不想給楊將軍半道劫了過來,只能叫思宗代我去找思存去。”

“哦,是嗎?”楊一航笑道:“我說嬋兒這些天來怎麽說起津海舊事,保不定是在哪裏遇到思存了吧!”

楊一航這一說,楊嬋兒面紅耳赤,捂著臉逃去別地。

“做你孫家的媳婦如何?”楊一航指著逃走的侄女,笑著問孫尚望。

“那這事今天就說定,轉頭你可不能給我反悔了。”孫尚望笑道,便將這事給定了下來。

劉直來得最快,看楊一航與孫尚望相談甚歡,插過來問是為何事,知道他們三言兩語之間將一樁婚事定下,忙解下腰間的玉佩相贈,向他們道賀,但神情又難免蕭索——他早年入宮為宦臣,不能娶妻生子,而其家又在燕胡南侵裏亡敗,父母及兩個兄長都不知所終,多半是死戰事,叫他想過繼一個子侄來為後都不能。

三月以前,林縛還主要是在軍情司的基礎之上組建軍事參謀部,將軍隊的關系理順,又調整幾員封疆大臣,加強對浙閩贛鄂湘淮等地的控制,樞密院內部的調整還沒有開始,但顯然隨著孫尚望、王成服、李書義及朱艾等人的抵京,日子也快了。

孫尚望此前只是知夷州,地位在葉君安、胡致庸、黃錦年、梁文展等人之下,但林縛不調梁文展、葉君安、胡致庸等人入京輔政,甚至將黃錦年外放東閩任總督,而是將孫尚望、王成服、李書義及朱艾等資歷稍淺一些的官員調進江寧,大家都能猜測林縛是想更加銳意地推行新政,而不會因為已經掌握天下大局之後就變得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