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蒹葭(第2/3頁)

柳逸塵家裏世代在大興縣當吏員,本身童子試三關中的第二關府試未過,這時笑笑,“院首,我還是想在你身邊做事。都弘、姚緯他們兩個頂的住。”

他看得分明,鹹亨商行的前途,很有可能只是局限在書院。如果要謀求更大的發展,跟在賈環身邊是最好的方式。至於讀書,他不想再讀了。

賈環沉吟了片刻,目光投向張四水,“四水,你呢?”張四水在救災中是立了大功的,性格沉毅、勇猛,一直跟在他身邊。他對張四水很親厚。

張四水樸實的笑笑,“賈兄,我看我自己也不像是讀書的料子,跟著你做事來的痛快。我們出來的時候,紀澄那小子也想來,又擔心你罵他,最終沒敢來。”

賈環笑著搖搖頭,“那小子……總算明白點事理。”接著,歡迎道:“你們能到我這裏來,我歡迎至極!你們倆就住在我這裏。具體的事務,我們明天再談。”

在國朝,讀書科舉這條路是最快、最好提升自己地位的辦法,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他不能強求。其實,書院這些同學錯過了最佳進學時機啊!北直隸提學副使沙提學已經卸任。若是能在雍治八年過府試,最後一關院試預估不難。

而隨著山長的官越做越大,北直隸新任的提學官只怕會選擇敵對派系的官員。否則,廟堂諸公難道眼看看著山長的勢力滾雪球般壯大嗎?

許英朗性子開朗、活潑,開玩笑道:“子玉這是什麽道理?你安排他們倆住你這裏,要我住在自己家裏當塾師啊?”

賈環笑道:“你要住我這裏,我當然歡迎啊。”許府就在城西,距離四時坊不是很遠。許英朗肯定是住自己家裏更舒服。以他秀才的功名,教授賈家那些子弟的學問足夠了。

眾人都是大笑。

說笑著提起大家到京城中來還沒有去拜訪山長,便由賈環帶路,前往山長位於大時雍坊的新居拜訪。

山長到京城之後原本住在驛站中。領了新的差遣後,自是離開驛站。世兄張承劍手中有一筆銀子,再加上人情往來,在京城內城中置辦一套小院足矣。

賈環和張承劍私交很好,連他的小妾都見過。他買下住宅後派了仆人來給賈環送信,告知地址。

離開望月居時,賈環去後院裏換了一套衣衫,提筆給寶姐姐寫了一封信,讓晴雯送過去。他這些天有點忙,沒去見她。不過許英朗、柳逸塵、張四水三人的到來,他馬上就回空閑下來。

互有好感,不代表人家姑娘是你女朋友。是女朋友不代表她最終會是你的妻子。

他很願意和寶姐姐保持著聯系、互動,將這份純潔的革命友誼再升華一下。

……

……

下午時分,晴雯從望月居裏出來,手裏拿著賈環寫的信。嘴角帶著古怪的笑意。

三爺的信並沒有封起來。她和如意兩個現在可是認識字的,但這些認識的字組合在一起的意思,她們倆看了半天都沒明白。

望月居距離梨香院並不遠。晴雯一會就走到。從西廂房進去,遇到香菱。香菱跟晴雯一起學過字,笑著道:“晴雯,你來找我家姑娘吧?姑娘在屋裏做針線呢。”

晴雯和香菱同歲,笑兮兮的道:“三爺叫我來給寶姑娘送信。”跟著香菱到裏間裏。就見寶釵穿著蜜合色的棉襖,蔥黃綾棉裙在炕上做針線,杏眼明麗,俏臉如玉,充滿閨中女兒的風情。

晴雯將手裏的一副字給寶釵,說道:“寶姑娘,我家三爺說寫了一副字,叫姑娘看看字寫的怎麽樣?”

寶釵就笑起來,心中微動,好奇的道:“我看看。”

賈環寫的字是詩經中的一首名詩,蒹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遊從之,宛在水中沚。

白話文的意思是:蘆葦茂盛,露水如霜,我心中的伊人,在河水之旁。下面的句子,是反復的詠嘆,對美好愛情的執著追求和追求不得的惆悵心情。

寶釵秀雅的抿抿嘴,雪膩的香腮上之上不自覺的浸染著一抹酡紅,美麗無端。賈環不是要她評論字寫的怎麽樣,而是借詩經的句子來表達他的情感。

詩經的句子,聖人說: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思無邪。寫在紙面上是無妨的。但這樣看她怎麽理解。她的理解是環兄弟在向她表達愛慕之情: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如果是臘月九日那晚之前,她肯定是要生氣的。可是,現在,況且是如此文雅的表達方式,她心中是羞澀多於惱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