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暗流洶湧(第2/3頁)

禦史,可以風聞奏事。更別說,今天已經有數十名落第士子到禮部衙前要一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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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九日上午,天子與廟堂諸公在文華殿中議事,山西道掌道禦史趙俊博當場彈劾禮部尚書方望泄題給今科的會元賈環,奏請朝廷徹查此事。

方望雖說身為禮部尚書,但主要職務是修書,平時並不在文華殿中參與議事。反倒是在翰林院中居多。代替方望來議事的是禮部左侍郎、翰林院掌院學士彭仕鄂。

正主不在,趙俊博的彈劾仿佛是一炮打在空氣中,但是,在文華殿中議事都是些什麽人?

大學士、九卿、各部侍郎、科道言官、握有實權的超品勛貴、翰林詞臣。幾乎在一瞬間,所有人都意識到,一場風波要來了。很多人都是心中一凜。

趙俊博在朝中是出了名的“大炮”。但凡,他出手彈劾,必定是要掀起一場“巨浪”。作為一個沒有派系的禦史,他往往被各方推到明面鬥爭的第一線,作為一種輿論的風向、信號。

文華殿中,各方的人馬頓時爭吵、辯論起來。趙禦史是風聞奏事,沒有實據。而在場的會試主考官劉大學士表示:他不知道有泄題的事。查與不查的意見僵持不下。

雍治皇帝並沒有當場表態,而是說了一句“知道了”,奏章留中不發。

留中不發,就是將奏章留在宮中,不回應、不處理。這是屬於皇帝的獨門神功。它即可是同意的態度,它也可以是不同意的態度。具體就要看大臣們對皇帝心意的猜測。正所謂,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雍治皇帝登基十三年,玩這一手,是玩的非常溜的。

當天上午散朝之後,消息傳出,中外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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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文華殿出來,北靜王水溶滿臉的焦急,都來不急和一等伯牛繼宗、王子騰等人商議什麽。眾目睽睽,需要避嫌。誰敢公然的拉幫結派?即便是公認的一派,也要避諱。

當下出了東華門,水溶就叫來自己的一個長隨,語氣急促的道:“你快去通政司通知賈府的政老爺,山西道掌道禦史趙俊博彈劾賈環會試與方宗師串通舞弊。快去。”

“是,王爺。”長隨應了一聲,撒腿狂奔而去。

水溶站在馬車邊,看著自己長隨的背影,眉頭緊鎖。賈環賈子玉這個會元,不僅僅是賈家的,賈史王薛四家的,他們四王八公這個勛貴派系、集團,也是非常樂於見到賈環奪得狀元。賈環走的是文官路線不假,但他姓賈。這便足夠了。

然而,如今,竟然有人要斷絕他的仕途——明朝的唐伯虎科舉舞弊案,水王爺如何不知道?很明顯,只要查實,甚至不用查實,只要朝廷按照這個思路去處理,賈環這輩子的仕途就毀了。貶到邊遠地區做一個小吏,背著舞弊的汙名,仕途還有何前途可言?

水溶剛才在文華殿上很幫賈環說了幾句話,但是科舉之事,勛貴集團發言權有限。給吏部宋天官一句話給嗆回來:“科名之事,閣下還免開尊口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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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宮中的道路回到誥敕房中,王子騰表情平靜,但是心中沉甸甸的。

他是在家中給夫人說,賈環今科取中不了。這引發了賈史王薛四家中一連串的誤判,而第二天上午,他便給賈環的成績(會元)打臉了。很沒面子的。

他確實拿賈環的前程與謝大學士做了交易。讓新“收服”的翰林院侍講蔡宜進位日講官。

但是,但是,這並不表明,他願意看到已經成為會元的賈環仕途斷絕,也無法容忍別人如此肆意的攻擊賈環。滿朝的官員誰不知道賈環是他的外甥?

然而,眼前的局勢確實一片混沌,朦朧。究竟是誰在指使趙俊博出面彈劾?

王子騰翻了翻廡房裏的公案上的公文,拿起一本奏章,前往西邊文淵閣謝大學士的房間中。

文淵閣位於軍機處庭院的北端,門窗朝南開,五開間的寬度,間中有六間公房。向陽的,光線最好的一間,便是朝廷領班軍機大臣,首揆謝大學士的房間。

外頭的中書舍人通報了一聲,謝旋讓王子騰進來,什麽寒暄的話都不說,擺擺手,淡然的道:“此事非老夫所為。”他要壓賈環是真的,但是別人憑本事考中了,他不會去汙蔑。執掌帝國中樞十三年,這點政治格調,他還是有的。

作為朝廷的宰輔,他面對自己的屬下,直言不諱。氣度非凡。

王子騰愕然,然後苦笑一聲,行禮道:“謝首揆相告。”雖然排除了謝大學士,但心裏的壓力卻陡然又大起來。未知,往往是恐懼的。一個從一品的九省統制、軍機章京,還遠遠說不上無懼派系鬥爭。

謝大學士又道:“奏章放我這兒吧。”

王子騰點頭,告辭離開。心情沉重。他那個外甥因為金陵陳家的事,得罪了謝大學士,他想向謝大學士求助,都沒法開口。難道,他得吃下這個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