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如山倒。(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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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日,上午時分,都察院的二堂之中,北靜王、左都禦史殷鵬提審太子之師傅伯龍。錦衣衛派了一名指揮同知坐聽。錦衣衛指揮使毛鯤並沒有親自親來。

傅伯龍天下名儒,身材高大,將近七十歲,給都察院關了這麽些天,精神還很好,一身藍衫略顯臟亂。傅伯龍昂首站在堂中,憤然的道:“太子何等賢明?怎麽可能會謀反?諸公難道不是心知肚明?為何還如同泥塑,不去天子面前分說。卻要來審問老夫。”

北靜王水溶和殷大中丞兩人對視一眼,心裏都有些苦笑。太子賢明不賢明不好說。但是太子那性情,絕對可以稱得上柔弱,要說結交武將,準備造反,根本不可能。但是,這話,誰敢去和天子說?

前段時間,敢做於發聲的言官、正人,在朝堂上已經被清掃一空。朝堂上現在的風氣……人人明哲保身。

傅伯龍問住兩名主審官,氣勢逼人。

心裏卻是禁不住長嘆一口氣。他交給太子的辦法,本來已經在天子面前過關。誰料到,太子與甄家之間有銀錢往來。使用在何處,他都給瞞著的。

傅伯龍正想著時,堂後轉出來一名緋袍的文官,微笑著道:“傅太師,不審你審誰?”看似笑著說,語氣卻是很嘲諷。傅伯龍官居太子太師。

傅伯龍一看,看清楚進來的是誰,氣得渾身直抖,道:“方鳳九,你敢狹私報復?要知道你也是太子少傅。”

京城風華,除了朝堂政治之爭外,還有一個廣為關注的矛盾焦點。本朝士林、文壇中,傅伯龍與方望的文學理念之爭。雙方口水戰早就升級,相互對噴,勢同水火。

所以,傅伯龍一見方望進來,渾身汗毛都炸開,極其的憤怒。

方望哂笑道:“狹私報復?傅太師未免想得太多。本官身為禮部尚書,如何管不得爾等東宮講官?不過,汝為階下囚,吾為堂上官。你我之爭,確實該有一個了斷了。”

禮部尚書,一般都是士林領袖,清流中的清流,管翰林院、詹事府,確實有資格說話。

傅伯龍當然不會服氣。雙方在都察院的堂中爭執起來,引經據典。然而,消息傳出之後,文壇上所有人都明白,方宗師終究是勝了。吾為堂上官,汝為階下囚!

至於過程:子殺少正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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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二十五中午,京城傳遍王子騰決定面見天子的事,各方勢力雲動。到二十五下午,聖旨發出,廢太子之事成為定局。接著,余波之下,太子的勢力被打的稀裏嘩啦,一潰千裏。

京城中紛雜的局勢就此變得清晰起來。巨大的政治風暴,開始肆掠著余威。

但凡和太子沾上邊的人、事,都不會好過。

二十六日的下午,賈環在翰林院散衙,正準備回府裏,給同僚周慎行叫住,“子玉,明晚在荊園裏有個文會,不知道你有時間參加麽?正所謂,秋風楚竹冷,夜雪鞏梅春。良辰美景,當吟詩論文。”

賈環提著自己的書袋,微笑著道:“府裏還有事,我就不去了。玉繩自己參加。”

周慎行這人是個真小人。他並沒有興趣和其交往。

至於,周慎行話裏的暗示,他當然聽的懂。自古荊楚連稱,所謂的荊園,主人是楚王吧?“秋風楚竹冷”這個提示,完全沒有必要。

周慎行笑一笑,跟著賈環並肩出了檢討廳,再邀請道:“子玉,說起來,今天的文會和你也有些關系。方宗師的文壇論戰,即將大勝。你那首‘古人已死不須爭’的論詩絕句,獨領風騷啊!”

傅名儒死後,當然是方宗師獨領風騷。

賈環微微一笑,拒絕道:“玉繩兄消息很靈通啊。在下確實有事。近來事忙,許久未於花間畫眉,還請玉繩兄見諒。”

周慎行仰天大笑,“哈哈,子玉果然是風流名士。好,好,那便下次了。”

路過的幾名翰林和小吏都是笑起來。閨房之樂,有甚於畫眉者。賈探花這人挺有意思的!聽聞,之前吳王請他去教世子,他說:願為花間客,不為世子師。

看來是仕途不順,縱情聲色啊!不愧是我朝之杜牧之,柳三變,唐伯虎。

賈環對同僚們拱拱手,邁出翰林院的大門。

當一個人比較倒黴的時候,而這個人有很有才華,往往和周圍的同僚的關系很不錯。當一個人得志的時候,與同僚的關系卻往往不好。這就是人情世故。

周慎行看著賈環的背影,目光微凝。賈探花很不好糊弄啊。賈環剛才說他消息靈通,一語雙關,他如何聽不懂?

賈環的舅舅王子騰大權在握,整頓軍中,如此賣力的為天子做事,簡在帝心,即將被重用。他想要和賈環結個“善緣”,卻不能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