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 子玉,保重(第2/2頁)

幾天前,他到東莊鎮上給葉先生拜年,他當時的感覺是:他面臨的局勢如同堰水湖,湖中的水越累積越多,很危險。現在得衛大學士告知含元殿上的詳情,感受是:如臨深淵!

他已經站在深淵邊上。局勢更加的危險、緊迫!天子有殺他之意,這是確鑿無疑的事情。現在,刀快架到他脖子上。

“嗯。”衛弘提醒道:“子玉,要重視,要快啊!”現在能改變天子主意的只有楊皇後。

以他的政治水平,當然知道賈環說的是什麽:不僅僅是給楊皇後送銀子,還有推雍王上位。主少國疑,這沒錯。但歷史上不是沒有托孤的先例。比如:當年的三楊。事在人為。

但這件事,要快!以他的眼光判斷,天子的身體撐不了多久的!

賈環凝重的點頭。

吃了一會酒,賈環心裏有事,告辭離開。衛弘沒有挽留。他找賈環來,就是告訴賈環情況:政敵出手,天子有殺意。提醒賈環不要誤判,要快!

衛陽起身送賈環出門。一路穿過衛府的屋舍、園林,到一處僻靜的角門處。冬季的寒風呼嘯,冰冷刺骨,吹動著賈環、衛陽的頭巾、衣衫。

衛陽看著賈環沉靜的神情,忍不住感嘆道:“子玉,你……唉……你要是留在西域該多好啊!保重!”衛神童雙手抱拳。

“元皓,謝謝!”賈環點點頭,笑一笑,坐上馬車。馬車徐徐的遠離。

衛陽心中感慨難言。

自雍治八年起,他和賈環認識,算起來,如今過去十二年!才華橫溢,意志堅定,格局非凡,氣度恢弘。在西域金戈鐵馬,縱橫萬裏,征服諸胡。

何等的意氣風發!何等的英才!

這樣的一個傑出人,天子竟然要殺!他如何不嘆?

今晚會是他和賈環最後一次喝酒嗎?他從爺爺的語氣聽出,大變或許就在最近。留給賈環的時間不多了。

子玉,保重!

……

……

華美的馬車平穩前行。

胡小四、錢槐兩人在馬車外趕著馬。四匹來自大宛的駿馬,在皎潔的月光中,踩著小碎步往四時坊而去。達官貴人們的府邸上的喧鬧隱約傳來。

賈環喝了一點酒,依靠在馬車中的軟榻上,手指輕按著額頭,思索著。

他本來已經想好在正月後辭官:辭官要講究時機。但誰想到正月十三,宋溥在含元殿上來這一手?這打亂了他的布置。

衛陽說他沒回京城就好。不用面對如此局面,但實際情況哪裏是如此?

第一,躲在西域就沒有禍事?他回京還沒一個月,什麽事都沒做,沒在天子面前晃,局勢不是一樣一步步的在惡化?

這次含元殿議事,主要推手是宋溥,這梁子早就結下。他回不回來,都是一回事。

華墨推波助瀾,起因必然是應雲妹妹的事。闖華府之事,還沒了結。在順天府處拖著。他自是知道華墨不會善罷甘休。得罪華墨,弊端很大。但已經得罪,能如何?

他幾日前在吳王府中,和紀婉兒見過面,她跪求他幫忙復仇。他答應下來:來日方長。紀系殘余是可以團結的力量。

第二,他留在西域,握有兵權。但雍治天子的聖旨到西域,解除他的兵權,很難嗎?當年盛唐開元,唐玄宗解除節度使兵權,一紙詔書。何況國朝的人心,比唐如何?

再退一步,就算有人追隨他抗旨、造反!他從西域起兵打到京城?這得多大的腦洞?

第三,三姐姐婚事,他如何能不回?這是親情啊。

……

……

賈環正沉思著,馬車外傳來錢槐的聲音,“三爺到府裏了。”賈環的馬車已經停在無憂堂的前院裏。小廝、管家們過來侍候。

賈環回過神,下車,往堂屋裏走。眾奴仆忙跟著。賈環邊走吩咐道:“派人去裏頭說一聲。我在書房裏休息。”又道:“去請張伯仁到夕韻堂來。”

因探春的婚事定於正月二十日,寶姐姐生日的前一天。張四水提前從家中趕回來幫忙,今日剛到。

寒風吹拂著賈環的臉龐。他往院落西邊的夕韻堂而去。

他在衛府說了一半的實話。他現在面臨的是一個極其兇險的局面,近乎死局!他不可能不多做準備。特別是現在在“辭官”這張牌被廢掉後。

他首選的方案,還是與楊皇後聯合:保命,推雍王上位。但,假設楊皇後無法說服天子呢?還需要準備一個備用方案:我花開後百花殺!

這是,他今晚要和張四水談的。

面對著雍治天子高高舉起的屠刀,他就算畏懼,又有何用?難道畏懼、求饒、表忠心,雍治天子就會不殺他?他不會坐以待斃,不會愚忠!

丟掉幻想,準備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