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9章 追查疑兇(一)

“族長是從真定府回來時遭遇了不幸,我寫信給他,告訴他那匹馬的事情,他便押著貨物急急趕回來,甚至夜間也趕路,結果……結果就在船只進入相州後不久……”

李大器嘴唇劇烈哆嗦著,他快要說不下去了,李延慶握住父親冰冷的手,冷靜地注視著他,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族長船只應該是在夜間遇到伏擊,兩個夥計也死了,但族長卻沒有立刻死去,救他的人說,族長最後只說了一個‘福’字,便咽氣了,致命傷是被一劍刺穿了身體。”

李延慶來回踱步,一種說不出來的憤怒在他胸中燃燒,他不相信兄弟之間會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可又無法解釋這種巧合。

李文貴用馬匹之事發難,父親被迫向族長求救,族長連夜趕回相州,卻在半路被人伏擊。

還有,如果李文貴真想要自己的馬匹,那為什麽在威脅父親後,馬匹事件就不了了之,李文貴沒有發起家族審問,也沒有上門強奪馬匹,這又是為什麽?

這一切只能用“巧合”二字來解釋嗎?

“爹爹,李文貴來了嗎?”李延慶回頭問道。

李大器點點頭,低聲道:“他比你早到半天,此時他就在城內,族長的屍首也在那裏,我實在不想看見他,才來城外倉庫。”

說到這,李大器忽然驚覺,不敢相信地望著兒子道:“慶兒,你不會認為族長是被……”

“不!不!不!這絕不可能,他們雖不是同母,但也是兄弟,李文貴怎麽可能對自己兄長……慶兒,你不能有這種想法!”

李延慶異常平靜道:“我會往最方向好的去考慮,但族長決不能這麽不明不白被人殺死,我一定會把兇手抓出來,親手宰了他,用他的人頭祭祀族長在天之靈!”

李延慶語氣雖然平靜,但他的言語之間卻飽含著強大的復仇念頭,就仿佛殺氣在他心中無法抑制,向四面八方流溢,令李大器有點不寒而栗,他呆呆地望著兒子,這一刻,他忽然發現兒子竟變得那麽陌生。

……

天漸漸有點亮了,李延慶獨自一人坐在距離城門不遠的一座小山丘上,他抱膝凝視著東方天際,眼睛裏充滿了悲傷,突來的打擊是那麽沉重,讓他無法接受這個現實,以至於他五年來第一次和五更的跑步失約了。

他想起了五年前自己對族長編造的故事,他甚至還想找個機會向族長解釋並坦白真相,但上蒼卻把這個機會剝奪了,這些年族長對自己的恩情他再也無法回報。

一種從未有過的憤懣和悲傷堵在他心中,讓他無法發泄出來,李延慶站起身,向山下奮力奔去,他沒有目標地沿著官道狂奔,他只想用猛烈的奔跑來減輕自己胸中的堵塞……

天終於亮了,安陽縣城門開啟,一支牛車隊緩緩駛出了縣城大門,最前面的牛車上擺放著一口黑色的棺木,李文貴帶著幾個族人以及夥計默默地騎馬跟在靈柩旁,他的眼睛通紅,微風吹拂著他頭上灰白的發絲,他仿佛一夜老去了五歲。

這時,牛車忽然停住了,似乎被什麽堵住了去路,李文貴詫異地向前方望去,只見李延慶站在道路中間,手握一把短劍,目光陰冷地盯著自己。

李文貴心中惱怒,沖上前喝問道:“李延慶,你想幹什麽?”

李延慶冷冷道:“我只問你,劉承弘現在何處?”

李延慶終於想到了一件事,族長臨死前提到的“福”字極可能是指劉承弘的兒子劉福兒,如果真是這樣,那麽李文貴也脫不了幹系。

李文貴渾身一震,臉色立刻陰沉下來,哼了一聲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給我速速閃開,不要阻擋族長的回鄉之路。”

李延慶只是試探李文貴,他見李文貴神情異常,心中更加懷疑,他站到路旁,默默地望著族長靈柩從自己身邊駛過,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李文貴身上。

李文貴已從剛才的失態中平靜下來,他經過李延慶身旁,勒住了馬匹,對李延慶冷冷道:“族長服喪期間我不跟你計較,但如果你膽敢肆意妄為,胡亂猜測,就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李延慶也盯著他的眼睛針鋒相對道:“族長死得不明不白,你不去配合官府破案,卻急於將族長運回家鄉,使族長之死最後不了了之,你又是何居心?”

不等李文貴回答,後面的李楓卻怒道:“兇手早已逃之夭夭,送族長回鄉是人之常情,你在胡思亂想什麽?”

“是嗎?”李延慶目光淩厲地轉向李楓,“你又怎麽知道兇手已逃之夭夭,莫非你認識兇手?”

李楓一時語塞,李文貴回頭狠狠瞪了長孫一眼,不再理會李延慶,喝令道:“繼續前行!”

牛車繼續向南而去,李延慶卻沒有跟隨,而是望著牛車慢慢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