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5章 南下之邀

士子們經過小學堂、縣學、州學到太學,又在太學外舍和內舍苦讀六年,終於熬到了太學上舍,這個時候該學的經義課程早已結束,上舍生少有的幾門課程也主要以策論為主,朝廷偶然會有重臣來太學給上舍生們講課,讓他們了解朝廷政務,了解天下時事。

但就算這種講座也是偶然才會有,上舍生更多時間是在做準備,一是為科舉做準備,其次是為考上舍中等生做準備,考上科舉可以賜進士出身,考上上舍中等生則是賜同進士出身,也具有做官的資格,然後再實習兩年,便可獲得正式委任出仕。

不過對絕大部分上舍生而言,他們都偏向於科舉,原因很簡單,考上科舉是從縣丞或者主簿起步,而是太學出仕往往是從學官起步,起點明顯低了。

在未來升職時,進士出身升官很快,五年就能做到知縣,十年可以做州通判或者入朝為主事郎官,而太學出身就慢得多,除非是後台比較硬,很多太學生終其一生也只做知縣。

所以太學生往往不願意直接出仕,就算考上中等生也會留在太學當外舍生助教、學錄之類,就是為了保留太學生的資格,一旦出仕為官就不允許參加科舉了,不少太學生都是科舉無望才不得不選擇出仕。

不過對於李延慶而言,他是由解元入太學,沒有外舍生和內舍生的經歷,所以他選擇了去內舍讀書,內舍教授大多是名師大儒,對提高他的學術水平很有益處,按照朝廷的制度設計,他本來就應該是內舍生,接受更高深的教育。

這天上午,李延慶匆匆趕去內舍學樓,今天有太學博士張琥講授《莊子》,這是他比較喜歡的一門課程。

太學上課的教室很大,就儼如一座小殿堂,可容納數百人同時聽課,不過上課也不拘泥於形式,有的時候教授會在小房間上課,只有十幾個學生。

李延慶來得稍早,課程還沒有開始,學生們都在三五成群地議論紛紛,朱濤被殺已經過去了兩天,直到這時才終於發酵了,不僅太學,整個汴京都在議論此事。

畢竟朱勔掌管的杭州造作局和蘇州應奉局給江南民眾帶來深重災難,民憤太大,他兒子被殺,普通民眾拍手稱快,而太學生則在討論這件刺殺的政治背景。

李延慶剛找個位子坐下,便見有人向他招手,當然不是鄭胖子,在課堂上從來見不到他偉岸的身影,原來是同鄉武邦昌,李延慶放下書袋,走上前笑問道:“武兄怎麽也在內舍聽課?”

武邦昌身材中等,長得十分清秀,他是去年相州解試第三名,不過他已是上舍生,發解試對他已經沒有意義了,除非是考上解元。

“《莊子》和《列子》都是去年才新增的課程,我們沒有學過,所以都來補學,賢弟沒發現這裏面一半都是上舍生嗎?”

李延慶看了一眼,周圍的人幾乎都不認識,他歉然笑了笑,表示自己都不認識。

武邦昌笑道:“其實也難怪,上舍生平時都是各做各的事情,很少聚在一起上課,我們都是在外舍生時就認識,已有多年的交情,而你是直接進上舍讀書,與眾不同,不過這樣很容易失群啊!”

這一點李延慶深有感受,以前和他同住的兩個上舍生就對他十分排斥,從不和他說一句話,太學生都在長期求學中逐漸形成了各自的圈子,說得好聽一點叫做志投意合,說得難聽一點就是結交朋黨。

宋朝太學的朋黨之盛,在歷史上也是出了名,甚至形成了一股政治力量。

武邦昌又給他介紹了身邊幾人,雖然看在武邦昌面子上,眾人都一一和李延慶見禮,但看得出神情都比較冷淡,人人都知道李延慶和鄭榮泰關系甚密,大家自然就把李延慶歸集到鄭榮泰的派別中去了。

武邦昌心知肚明,他壓低聲音對李延慶道:“在相州我就勸過賢弟謹慎交友,賢弟似乎沒放在心上,現在應該明白了吧!鄭榮泰的衙內黨名聲可不好啊!”

李延慶淡淡一笑,“我只認識鄭胖子,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我一個也不認識。”

“所以啊!他們不接受賢弟,賢弟也不能融入其他圈子,最後就失群了,在太學失群,日子可是很難過的。”武邦昌語重心長道。

李延慶也知道他說得對,至少他知道鄭胖子和太學衙內們經常聚會,但從來就沒有帶他參加過一次,倒不是鄭胖子沒那個心,實在是他的條件差得太遠。

不過李延慶並不贊同武邦昌的失群論,至少目前他過得很充實,雖然有時也會缺人一起去喝酒,但他的朋友都在武學,大家很快就能聚會了。

武邦昌見李延慶沒有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心中略略失望,也不再勸他。

“賢弟怎麽看朱濤被刺殺一事?”武邦昌轉開話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