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4章 桑家瓦子

過了新年後,科舉的日子便一天天臨近了,新的一年改年號為宣和,宣和元年的省試科舉定在二月初一。

其實省試只是科舉中的第二場,下面是發解試,上面還有殿試,在某種程度上,省試只是殿試的資格考試,在緊接著省試舉行的殿試才是真正決定命運的科舉開始,由皇帝親自主考省試中榜者,排出最後的名次。

殿試的結果甲榜和乙榜,甲榜是指前三名,考中者被稱為進士及第,而乙榜人數不定,大多在二十人左右,這二十人賜進士出身,而在殿試中落榜的士子也有功名,賜同進士出身,都有機會出任官職。

從去年十一月開始,來自天下各地的舉人和貢生已陸陸續續抵達京城,貢生是這一次科舉特有的考生,也是禮部因為各地發解試出卷權被剝奪而給地方的一種補償,從州學中推薦若幹名優秀的士子來京城參加省試,人數差不多是發解試名額的一半少一點,這其實是照顧地方高官大族子弟發解試落榜的一種變通。

此時前來汴京準備參加科舉考試的各地士子已接近八萬人,太學生、新晉舉人、貢生,但最多的一塊還是從前的落榜士子,年齡從十五歲到六十歲皆有,京城的各大客棧早已爆滿,寺院、民居也住滿了士子,汴京的商業因各地士子的到來而進入了黃金時期。

客棧、酒樓、茶館、青樓、教坊、妓院等等場所都隨處可見讀書人的身影,就連寶妍齋門前也設立了士子專櫃,每天都有士子排起了長長隊伍,難得進京一次,當然要給娘子或者母親帶點京城的高档物什,寶妍齋的胭脂香水自然便成了首選之物。

有錢的士子買上幾盒二十貫錢的寶盒,稍微清貧一點的士子也會買兩色胭脂,或者是去李氏胭脂鋪買點物美價廉的脂粉帶回鄉。

但生意最好的卻是各大酒樓,除了一些档次極高,諸如礬樓之類的酒樓外,汴京的大中小酒肆以及各瓦肆勾欄都被士子們占領了,到處是天南地北的口音,但所有人都在談論著同一個話題,科舉,他們的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十年寒窗,每個人都認為自己已經準備充分,只要是公平競爭,他們一定能被科舉錄取。

中元節過後,向科舉飛奔的時光馬車陡然加速了,一天天如翻書般的過去,眨眼間,距離科舉序幕拉開只剩下十天時間。

下午,李延慶和往常一樣,在宿舍背後的小樹林裏稍坐小憩,這是他養成的一個習慣,每天下午都會抽一刻鐘時間來這裏走一走,呼吸樹林裏的新鮮空氣,此時已是一月下旬,空氣中已經有了一絲暖意,積雪早已消融殆盡,枝條開始發青,幾株臘梅開放得正盛,使空氣中彌漫著醉人的沁香。

李延慶最喜歡臘梅和菊花,他就站在一株臘梅前,望著滿樹金黃的臘梅,嬌嫩的花瓣,暗黃色彩,他仿佛看見了世間最美的藝術品,此情此景,讓他想起了一首絕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想起一聲破鑼般的叫喊:“哈!原來在這裏。”

所有的美景和心緒都被這一聲叫喊破壞殆盡,李延慶回頭,只見一個肥胖的家夥出現在樹林旁,臉上掛著招盤式的癡笑,原來是大胖子鄭榮泰。

李延慶沒好氣道:“你來做什麽?”

“我來找你喝酒呀!”

鄭榮泰最大的優點就是臉皮厚,李延慶對他再不客氣,他也毫不生氣,他跑上來笑嘻嘻道:“我昨天晚上才回京城,早上一睜眼就想來找你,可惜被大伯拉住了,你沒覺得我又瘦了一圈嗎?”

鄭榮泰象豬八戒跳芭蕾舞一樣,在李延慶面前轉了一圈,李延慶笑著搖搖頭,“我看不出哪裏瘦,只覺得和從前一樣,不過比我剛認識你時瘦得多了。”

李延慶說的是實話,他剛認識這個大胖子時,那簡直象肉山一樣,後來在京城稍微瘦一點,變成了河馬,再後來自己教他減肥,他便又瘦了一圈,變成了一頭山豬,然後就一直保持這個體型了。

李延慶忍不住笑道:“能保持就不錯了,值得鼓勵。”

“快走吧!我們礬樓喝酒。”

鄭榮泰急不可耐地拉著李延慶便走,李延慶遲疑一下,“不去礬樓!”

鄭榮泰忽然反應過來,他想起了那群西夏武士,去礬樓的熱情立刻消退了,他便撓撓頭,“那你說去哪裏?”

“去桑家瓦肆!”

太學去年開了西門,西門外便是蔡河,而河對岸也是汴京一個極為熱鬧場所,桑家瓦肆便坐落其中,再向西北方向走一裏就是興國寺。

鄭榮泰還有點猶豫,他嫌桑家瓦肆的档次太低了,李延慶眼睛一瞪,“你去還是不去?”

“去!去!去!”鄭榮泰一叠聲答應。

李延慶稍微回宿舍收拾了一下,便和鄭榮泰向桑家瓦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