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1章 木秀於林

“種師道?”梁師成愣了一下,他極為敏感,最近他可是一直在忙種師道的事情。

“他怎麽了?”

“其實是和他侄子種霖有關系,他侄子昨天在陳州門馬驚了,撞倒一個平民,這個平民說要告他,結果被種霖的手下亂刀殺死了。”

“有這麽囂張?”梁師成眉頭一皺。

“比這個還要囂張,那些隨從說他們是廣陽郡王的人,殺個小民跟螞蟻一樣,還說……”

“還說什麽,說下去!”梁師成不滿地看了王鼎一眼,居然在自己面前吞吞吐吐。

王鼎轉身關了房門,壓低聲音道:“他們還說,就算是皇帝,惹了廣陽郡王,他們也照殺不誤!”

“胡說!”梁師成怒喝一聲,“這種話種師道的手下怎麽可能亂說。”

“本來我也不相信,可這裏有很多目擊者的證詞,他們確實說了這話。”

王鼎將一份審案材料放在梁師成桌上。

梁師成眉頭皺成一團,如果真是這樣,這個種師道的侄子也太狂妄囂張了。

他看了看審案記錄,又問道:“這個種霖承認了嗎?”

“剛開始他不堅決承認,只說自己驚馬撞人,那五個殺人者他不認識,和種家無關,但後來他都一一承認了。”

“什麽叫剛開始不承認?”

梁師成心念一動,“莫非對他動刑了?”

王鼎有點尷尬地點點頭,梁師成把審案記錄又扔給他,“這種小事情找我做什麽?該怎麽判就怎麽判吧!”

“可左諫議大夫楊鳳準備彈劾種師道狂妄自大、縱子行兇。”

直到這時,梁師成才聽出一點道道了,楊鳳可是王黼的心腹,由楊鳳出面彈劾,等於就是王黼彈劾。

他立刻意識到這個案子絕不是那樣簡單,他又問道:“這個案子你是審的嗎?”

“不是下官,是少尹張惲親自審理,動用了大刑,種霖的一條腿完全廢了,而且今天一早,張惲搜查種師道的府宅,在種師道親兵住的院子裏搜出了血衣和兇器。”

梁師成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這是王黼和童貫在聯手對付種師道了,手段很黑啊!

“太傅,下官該怎麽辦?”王鼎小聲問道。

“既然不是你審的案子,你就當什麽都不知道好了,離岸邊遠一點,別濕了自己的鞋子。”梁師成心裏明白,但他不想參與此事。

王鼎其實也明白這個案子的貓膩,只是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梁師成一下,他之所以成為梁師成最器重的棋子之一,就在於他有與眾不同的眼光,他低聲道:“若種師道出了什麽事,太子一定會保他。”

一句話頓時提醒了梁師成,他正發愁找不到什麽辦法與太子緩和關系,種霖這個案子,不就是最好的緩和藥嗎?

不過這件事得等它鬧大了才行。

梁師成沉思良久問道:“現在種霖的傷勢如何?”

“打得非常嚴重,如果太傅有意,我可以安排獄醫調治一下。”王鼎還以為梁師成要給種霖治傷,討好種師道。

“這個獄醫又是誰的人?”梁師成不露聲色問道。

“是張惲的人。”

梁師成點點頭,“那你就安排獄醫調治吧!不過……”

說到“不過”,梁師成又壓低了聲音,目光陰冷道:“等獄醫調治完,你就用一杯毒酒結果了種霖的性命,下手要幹凈一點,要讓人覺得是獄醫所為,然後獄醫最好再不明不白死掉,明白我的意思嗎?”

王鼎微微一顫,他忽然明白了,梁師成是要挑起種師道和童貫以及王黼的仇恨,也就是挑起太子對童貫及王黼的不滿,那樣一來,太子自然而然就會倚重梁師成了。

梁師成的手段不是一般的毒辣啊!

“下官明白了!”

……

王鼎匆匆走了,梁師成喝了一口茶,又在眯著眼想這件事,很顯然,種師道廣陽郡王的頭銜讓很多人都不舒服,尤其是童貫,他可以想象童貫心中對種師道的痛恨,謀算十年的成果卻最後便宜別人,換誰心態都不會平衡。

說起來那個郡王之爵應該是李延慶得到,當時群臣在討論這件事時,高深提出了李延慶是權雄州刺史,又是統制,符合主將的條件,但王黼卻說李延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刺史,他的官階不夠,只是臨時出任刺史一職,而且刺史不是承宣使,更不是宣撫使,還撐不起主將這個頭銜。

趙佶最終支持了王黼的意見,使李延慶和王爵失之交臂。

梁師成同樣也不希望李延慶得到王爵,因為一旦得到王爵之位,那就意味著將和軍權無緣了,任何一個天子都絕對不會讓一個異姓王掌控軍權,種師道既然得到了王爵,那他就該正式退仕了。

梁師成還需要用李延慶來掌控軍權,成為自己將來的後盾,他可不希望李延慶從此被官家打入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