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0章 碼頭遇舊

在曹府閉門了整整一個半月後,李延慶終於出門散心了,不過這一次他卻來到了黃河南岸。

此時已是仲春時節,空氣中充滿了溫暖的氣息,一群色彩艷麗的黃鸝從頭頂掠過,飛向遠處的樹林,樹林內早已看不見冬天蕭瑟,綠意盎然,完全是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上下竄跑的松鼠,嘰嘰喳喳的小鳥,跟隨母親從樹林深處走出的小鹿,用它明亮的目光打量著這個世界。

李延慶和一百余名親衛騎馬穿過了樹林,眼前一亮,浩蕩的黃河便出現在他們眼前。

李延慶催馬疾奔,沖上一座小山丘,波光浩淼的黃河頓時盡收眼底。

李延慶雖然閉門在家,但他始終關注著河北的動靜,就在前兩天他得到一個消息,宋朝已經將三百萬兩白銀押解給了金兵,但宋金在太原城的交割上卻出了問題,金兵借口南面軍隊沒有完全撤回為由,要求推遲一個月交割太原。

李延慶便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金兵絕不會把太原交還宋朝,就算不駐軍也不行,金兵在太原城付出的代價太大,他們怎麽可能輕易交出,在這一個月內金兵很可能會有出兵的動作,用戰爭的方式撕毀雙方簽訂的協議,三百萬兩白銀自然也不會再還給宋軍。

正是有這種強烈的預感,李延慶才會親自來黃河邊查看對岸的情報。

“都統,那邊有大船!”一名士兵指著河面上大喊。

李延慶也看見了,至少有十艘千石大船正向南岸駛來,他眉頭皺成一團,南岸的大船基本上都被王貴燒掉了,北岸的船只也被金兵悉數征用,如果河面上出現船只,那肯定是金國的船只。

“看看去!”

李延慶一催戰馬,奔下了山崗,帶領眾人向碼頭方向奔去。

白馬渡口曾是黃河下遊著名的四大渡口之一,也是河北聯系中原的戰略重地,這裏屬於白馬縣,黃河邊有一座小鎮,叫做白馬津鎮,小鎮上原本有不少建築,包括官方的船舶使、稅所、倉庫等等,還有大量的商業建築,酒樓、客棧、腳店、食鋪、茶館、妓館、雜貨鋪等等,應有盡有,但現在卻被金兵悉數燒毀,所有建築都被燒成了白地。

目前,黃河南岸由京東兩路前來勤王的軍隊負責駐守,一共有四萬余人,但駐軍比較分散,西起鄭州、東到鄆州,駐紮區域長達兩千裏,分布在大大小小二十幾個渡口上,白馬渡口是駐兵最多之地,有駐軍五千人。

李延慶意外地在這裏遇見了種師中,種師中在第一次金兵入侵時,在大名府被金兵擊敗,他率數千殘軍退到鄆州,在鄆州重新整合了京東兩路的四萬廂軍,他被趙桓任命為河南置制使,率四萬廂軍駐紮黃河南岸。

聽說李延慶到來,種師中親自迎出了大營,“李少保,我們好久不見了!”

種師中大笑著走上前,久別重逢,兩人緊緊擁抱一下,李延慶見他精神矍鑠,老當益壯,便笑道:“副帥風采依舊,可喜可賀!”

種師中一擺手,“別看我紅光滿面,這是內心的火憋出來的,連打幾次敗仗,憋屈得狠啊!”

“勝敗是兵家常事,哪有只勝不敗的道理?”

“可你小子就似乎沒有敗過!”

李延慶苦笑著搖搖頭,“我現在不是敗了嗎?慘敗在宋金的談判桌上,年紀輕輕就養老賦閑了。”

“別提和談了,我聽到這兩字就惡心!”

種師中拍拍李延慶肩膀,“跟我去渡口,還是進軍營?”

“去渡口吧!”

種師中也翻身上馬,帶著李延慶緩緩向數裏外的渡口走去。

“副帥,現在種大帥的情況如何?”李延慶關切地問道,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種師道的消息。

“我大哥在河湟一帶和劉韐一起抗擊西夏,西夏趁金兵大舉南下之機,派軍入侵蘭州和會州,雙方已經三次激戰,互有勝負。”

趙桓登基後,封種師道為熙河路經略安撫使,封劉韐為秦鳳路經略使,範致虛為陜西六路經略使,算是穩住了西部邊陲的數十州府,問題是財政緊張導致兵力嚴重不足,西部三路只有六萬軍隊,加上曹性率領的京兆軍也不過才八萬,而西夏動員了二十萬大軍南下,使西部的形勢十分嚴峻。

“那河東路那邊的情況呢?”

種師中嘆了口氣,“太原失守後,王鼎戰死,太原守軍分兩路南撤,一路是你的舊部,韓世忠率一萬多軍隊撤到絳州,另一個是姚古和折彥質的部眾,率兩萬人撤到上黨一線,這次朝廷用三百萬兩白銀贖回太原,朝廷命令姚古去接手太原,結果金兵不肯放手,姚古軍隊便停留在祁縣。”

姚古就是姚平仲的父親,也是和種師道齊名的西軍老將,西北軍方有五大家族,一個是延安府劉家,以劉延慶、劉錡為代表;一個是京兆府種家,以種師道、種師中為代表;再一個是太原府姚家,以姚古、姚平仲父子為代表;第四個也是太原府楊家,也就是著名的楊家將;第五個就是宋麟府折家,目前河東路廂軍都統折彥質便是折家的第七代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