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邯鄲之敗(第6/8頁)

這哥們兒後來很得李白的贊賞。李白的那首《俠客行》寫的就是他和朱亥: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

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

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

救趙揮金錘,邯鄲先震驚。

千秋二壯士,赫大梁城。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魏無忌和朱亥到了鄴城,見過晉鄙,拿出兵符讓晉鄙合上。晉鄙一合,果然是原裝產品,不是山寨。可是晉鄙仍然不願意,說:“魏王反復交代過,就讓部隊停在這裏,不能前進一步了。現在公子就一個人前來要換掉我,好像不正常吧?”

他很想再跟魏無忌對話下去。哪知,他的這句話就成了他最後的聲音。因為朱亥早已舉起袖中那把四十斤的大錘朝他那顆已滿是白發的腦袋猛擊過去。結果是他的腦袋碰不過鐵錘,直接開花,腦漿灑了一地。

魏無忌就這樣暴力奪權,把兵權拿到手上,然後向軍中下令:父子俱在軍中者,父歸!兄弟俱在軍中者,兄歸!獨子無兄弟者,歸養。

最後還剩下八萬部隊,向邯鄲沖殺過去。

這時,秦國大軍仍然在邯鄲城外,努力大戰,但仍然沒有什麽進展。

秦國高層集體郁悶,個個急躁得連自殺的想法都有了。

只有白起很淡定,他對大家說:“大王不聽我的話,現在怎麽樣?我說的向來沒有錯啊。”

這話其實是很對的,可秦昭襄王聽到了,就覺得很不順耳,這不是風涼話是什麽?秦昭襄王本來就已很生氣,這時更是憤怒得要命,下令,一定要白起掛帥去攻打邯鄲。

白起說:“現在我‘病篤’,不能去。”病篤是什麽意思?就是病到了醫院下病危通知書的地步了。

白起之死

白起作為戰國時代最牛的軍事家之一,在與六國的爭戰當中,運籌帷幄,每料必中,打東打西,從不失手,但這次他失算了。

他的失算就在於他對邯鄲之戰算得太精確,而對秦昭襄王和範雎的認識偏差太大。他在秦昭襄王下令伐趙時,就預料到會遭到趙國的拼死抵抗,同時各國的部隊也會拼命前來夾擊,秦國在此戰中必遭慘敗。但他卻沒有想到秦昭襄王和範雎的心胸會有這麽狹窄。

他比誰都知道,他在長平坑掉四十五萬趙卒的後果,就是使趙國人對他以及對秦國人的仇恨將是刻骨銘心的,這個仇恨如果轉化為力量,那將是不可戰勝的。如果由他來當那個統帥,這個仇恨就會被乘以N倍。所以他是萬萬不能掛上伐趙之帥的。

而秦昭襄王和範雎卻天真地認為,現在秦國士兵、軍用物資都比趙國充足,這一仗沒有不贏的道理。但作為身經百戰的常勝將軍,白起知道,戰場有時不是這麽簡單的加減法——歷史已經多次證明,不是人多勢眾就能打勝仗的。

他認為此時伐趙時機不成熟,所以他堅決拒絕。他不想讓秦國的力量這樣削弱下去,更不想讓自己當一個敗將。人還是要面子的,尤其像他這樣的牛人。所以他百般推托。他天真地以為,他為秦國南征北戰、開疆拓土,掠奪了韓、趙、魏、楚大片土地,不但打出了秦國的威風,更打出了秦國的綜合實力。別的國家每打一場戰鬥,都需要療傷很久,而他卻越打秦國越強大。因此,他以為秦王雖然恨他不出征,但不會把他怎麽樣。

哪知,現在秦昭襄王已經把一切的不滿全發泄在他的身上,再加上範雎在一邊添油加醋,為秦昭襄王的憤怒火上澆油,使得秦昭襄王更加堅定地認為,如果你白起去打,我們哪能有不贏的道理。可你就是不願去幫我打勝仗。你現在還在看我的笑話。我已經敗得這麽慘了,你居然還在等下一個笑話。請問,我還有多少個笑話可以讓你繼續看下去?

於是,他不再管白起的病了。你病了也不放過你。你既然不能當將軍,那你就去當士兵吧。他下了一道命令:免武安君為士伍,遷之陰密。

從此白起不能再稱武安君了,他唯一的身份就是秦國的一個下等兵,和平時期,拿著長戟站在軍營那裏站崗放哨,打仗時得服從一個伍長的指揮去沖鋒陷陣。

一代戰神,就此沒落。

但這仍然不是白起最後的下場。

公元前257年的十二月,秦昭襄王再發士兵準備投入邯鄲前線。這些後備力量都駐紮在汾城邊上。本來白起也在被征之列。但他因為身上有病(到了這個時候,他沒有病也得有病了),所以沒有跟著去。這時,多國聯軍已經陸續開到,直接向王發動進攻。王被打了個灰頭土臉,而且是幾連敗,秦軍陷入極大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