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中庸

為官之道?

葉昭看向蔡邕,默默地點了點頭,蔡邕的那番話對他觸動很大:“不敢或望。”

蔡邕笑道:“那修明對這奸之一字有何看法?”

葉昭沉默了片刻後道:“學生以為,奸並非本心,更多的是指手段。”

“不錯。”蔡邕目光一亮,滿意的看著葉昭道:“我輩學者要在這大爭之事,繼往聖之絕學,一味講求正,仕途之上,難有作為,修明在北地所做之事,頗得我心,不過此番將你調回中原之事,與君郎並無太大關系,是老夫之意,你可知為何?”

“學生不知,請恩師賜教。”葉昭搖了搖頭,一直以來他都以為是劉焉、郭勛之輩在背後對他動手,讓他從幽州這盤棋局之上出局,沒想到反而是自己這位老師在背後發力,至於為何,葉昭想不通。

“修明這三年來在北地屢建功勛,聲望之隆,已超越汝父。”蔡邕從墻上摘下一柄寶劍,將寶劍拔出:“修明以為此劍如何?”

“鋒芒畢露,是把好劍。”葉昭看著這把劍,點頭評道,他很少與敵動武,但在邊地這三年來,身體已經在藥物的調養加上自身的鍛煉下,攀至巔峰之態,一手劍術也糅合了前世今生所學,雖很少出手,但劍術之強,亦是罕逢敵手,也因此,葉昭更懂劍。

“如今的你,就如同這把寶劍,鋒芒畢露,卻也令人不敢直視,更不敢靠近。”蔡邕摸索著劍鋒,搖頭道:“但越是如此,你便越加危險,你可知為何?”

“過剛易折?”葉昭挑眉道。

“道理不錯,你卻未能理解為何過剛易折。”蔡邕搖了搖頭,看著葉昭:“寶劍再鋒利,卻只有一把,太過鋒芒畢露,令人不敢靠近,但也因此,讓你無法看到潛在暗處的危機,再鋒利的寶劍,仍舊可以折斷,這與是否過剛無關,只因越是如此,加注在你身上的東西會越多,是常人的數倍乃至數十倍,一人之力再強,若是舉世皆敵,也難逃道消之劫。”

葉昭看著蔡邕,沒有回答,他覺得蔡邕的話還有下文。

“為師教你為官之道,本以為,待你而立之前,能領悟個中精髓,已是難得,可惜……”蔡邕看向葉昭:“你的將才太過鋒芒畢露,也使你過早的出現在人前,對你來說,是好事,卻也是壞事,幽州若是繼續待下去,早晚會成為眾矢之的。”

那是因為黃巾之亂快要爆發,天下將迎來一次洗牌的機會,郭勛、郭铓之輩,到時候必會淪為灰飛,到時候還有誰會在意他葉昭的鋒芒畢露?

葉昭敢在幽州那般張揚,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知道即將到來的天下大亂,但就算是蔡邕,雖然能夠看到眼下天下不平,卻也不可能如葉昭這般如此清楚地知道今後十幾年乃至幾十年的天下走向。

這些東西,葉昭也沒辦法跟蔡邕明說。

“更重要的是,劉瑁之死,雖與你無關,但君郎心中,難免有芥蒂。”蔡邕看著葉昭的神色,雖不知葉昭心中所想,卻也知道葉昭對此事並不放在心上,語氣重了一些:“你可知道他是何人?”

“漢室宗親,聽說還是宗正之位。”葉昭道。

“不錯,你在幽州一日,名望越大,對君郎來說,心中便會越不舒服,此乃人心,無關對錯。”蔡邕沉聲道:“時日一久,這份芥蒂會衍變成憤怒乃至仇恨,為師不希望有朝一日,修明因此而背離漢室。”

葉昭心中一凜,擡頭看向蔡邕,隨即道:“恩師何出此言?昭並無大逆不道之念。”

“人心會變,若是漢室宗正視你為敵,你如何還能繼續效忠漢室?”蔡邕嘆道。

劉焉是漢室宗親,在漢室之中,地位頗高,甚至當今天子劉宏對劉焉都得以禮相待,若劉焉在劉宏面前表達一些對葉昭的不滿,葉昭如今就算有功勛在,一旦天子心中對葉昭起了先入為主的惡感,葉昭以後的路就算有蔡邕為之張目,也會步步為艱,以蔡邕對葉昭的了解,這個弟子,可不是什麽懂得忍氣吞聲之輩,一旦雙方真的為敵,後果蔡邕甚至不敢去想,這也是主動請天子將葉昭調回中原的原因。

加上郭勛、劉焉當時被軻比能說動,同時向朝廷上表,雙方一同發力,才將當時在幽州已經有了極大功勛和聲望的葉昭清出幽州。

“恩師用心良苦。”葉昭苦笑道,不知該如何評價此事,當時就算劉焉真的給他穿小鞋,葉昭也有能忍到太平教起義,到時候天下大亂,以他在幽州當時闖出來的名望,絕對有復起的機會,但蔡邕所為,也不能說錯,若沒有黃巾起義的話,蔡邕的做法可說是相當恰當,避免葉昭在劉焉心中的地位進一步惡化,雖然暫時降職,但換來的是更多的機會。

畢竟睢陽地處中原膏腴之地,絕對是一處步入朝廷眼中的捷徑,就算現在,也不能算錯,一旦黃巾起義爆發,中原才是最亂的地方,也是最能表現自己能力的地方,這其中得失,真不好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