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9章 肅王的手段(三)

“糟糕了,糟糕了……”

自從方才起便一直在旁袖手旁觀的戶部尚書李粱,此刻是滿腹苦楚。

準許兵部與工部各自建造錢庫並掌管各自財政收支,這可是一件相當了不得的事。

記得在科場舞弊案一事後,吏部那個曾經的六部之首,一下子從高高在上的權利頂峰栽落下面,摔得粉身碎骨:主辦科舉的權益拱手移交給了禮部,而監督官員的權利更是被整個剝離出來,新設了一個禦史台。

曾幾何時,吏部官員們手握著“監查評績”的大殺器。

若是有哪個其余五部的官員得罪了吏部官員,那麽,該名吏部官員主要在評價對方政績的時候注解一兩句類似“官風不正”之類的評價,就足以讓對方吃不了兜著走。

可現在,時代變了,隨著禦史台的崛起,吏部的威勢每況愈下,再不是當年一個吏部府衙淩駕於其余五部的局面。

這使得曾經那些邁步昂頭挺胸,恨不得讓眼睛長在頭頂的吏部官員們,如今只能夾著尾巴老老實實地做人。

而在吏部栽了跟頭的期間,戶部便逐漸開始冒頭了。

不誇張地說,曾經戶部除了畏懼吏部外,那是誰也不懼,畢竟戶部官員,掌握著大魏的國庫、經濟、物倉,說句通俗的,大魏國內的官員,每年每月的俸祿,那可是戶部來擬定的。

更別說似兵部、工部這等耗錢的大戶,每年到了該準備新式軍備、或者準備營造什麽大工程時,兵部官員與工部官員就像求爺爺告奶奶似的,哀求戶部的官員能爽快地付錢,而不是有意無意地拖延個一陣。

對此,兵部向來很憋屈,因為他們每年要向戶部討要巨額的軍費,而這筆軍費,一部分用於支付國內衛戎軍、駐防軍的軍餉,一部分則用於研發並打造新式的軍器裝備。

比如浚水營魏兵人手一面的鐵盾,那可全是兵部轄下“兵鑄局”的鐵匠們給打出來的。

衛戎軍還好說,似浚水營、碭山營那些駐防軍的老爺們可不好伺候,虧欠軍費要罵、軍餉運至晚了要罵、新式的裝備不好要罵,反正在兵部的官員看來,那些駐防軍的軍老爺們,整天到晚除了訓練就是罵他們兵部。

可問題最根本的原因在於他們兵部麽?哪回不是因為戶部慢吞吞地交割那筆軍費的關系?

因此,別看兵部與軍方關系不好,事實上他們與戶部的關系更加惡劣。

總之一句話:若他們做得好,那是應該的;若做得不足,哪怕過錯其實在於戶部,他們也只能默默背黑鍋,被駐防軍的軍老爺們指著鼻子罵。

而工部的遭遇就更加值得令人同情了,作為舉國的負責基礎建設的府衙,他們給兵部打下手(煉鐵),給戶部打下手(鑄造印銅幣的大型模器),仿佛大魏國內最臟最累的活他們都幹盡了,可結果,他們工部的地位卻始終在六部墊底。

“開荒三川之地”的設想被提出來多久了?可至今工部還未招募滿足夠的勞力,為什麽?

除了大魏人口不如楚國密集外,最主要的原因不還是工部手中缺錢麽?

要不然,大把大把的錢撒出去,四到六百萬人口的大魏,豈會真的招募不滿十萬名勞力?

一言以蔽之,無論是兵部還是工部,都受夠了在資金方面被戶部制約的苦楚,他們恨不得每年開春戶部便將當年需要用到的資金全數到位,而不是讓他們一次又一次地去催,且一次又一次地被戶部官員以種種理由搪塞。

正因為如此,當趙弘潤提出了這條建議時,兵部與工部這兩個用錢大戶般的難兄難弟,一下子就從方才的吵嘴模式,轉變為同仇敵愾,虎視眈眈地盯著戶部的眾多官員們,尤其是戶部尚書李粱。

而瞧見這一幕,戶部尚書李粱恨不得找一把劍來捅死他的那名副職,左侍郎範骉。

若沒有這廝挑事針對那位肅王殿下,那位肅王殿下豈會提出這種釜底抽薪,仿佛要將戶部抽筋扒皮的毒計?

呵呵,允許兵部與工部建錢庫並各自掌管財政收支?

那他們戶部日後算什麽?專門替兵部與工部籌集資金,將從全國上繳的錢騰個手再立馬轉搗給這兩個部府?

想到這裏,盡管戶部尚書李粱在此之前早已決定不理會範骉鼓搗出來的這件事,但此時此刻,他也坐不住了,因為若他不能使趙弘潤打消這個念頭,那麽,非但戶部日後無法取代曾經吏部的位置,甚至還會“養”出兩個老爺來:兵部與工部。

“殿下,如此,不大妥吧……”李粱苦笑道。

“哦?”趙弘潤微微一笑,搖頭說道:“可本王卻不這麽看,據本王所知,以往戶部將資錢移交給兵部與工部的方式,是通過兩個部府即時的報表……”

所謂即時的報表,打個比方說,比如兵部眼下準備打造一筆新的軍備,假設需要耗資數百萬錢,那麽,兵部會將一個大概的金額呈遞於戶部,而戶部收到報表後,將所需的鐵、煤、木頭以及一部分的資金通過也負責國家資源運輸的“倉部”,運至兵部手中,待等這筆物資到位,兵部這才會通知兵鑄局打造軍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