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7章 祀天(二)

“此人便是駱瑸?”

趙弘潤有些驚訝地打量著遠處東宮太子弘禮身邊的年輕人。

對於駱瑸,雖然趙弘潤還未打過照面,但是並不陌生,畢竟此人乃去年科試的第二名。

莫以為此人沒有得到狀元就覺得不過如此,要知道,去年參加會試的,還有當時原中書令何相敘的嫡孫何昕賢。

對於那個家夥,趙弘潤至今仍心有怨氣,但不可否認,何昕賢自幼便有才名,可謂與趙弘潤的六哥“麒麟兒”趙弘昭並駕齊驅,非但是“雅風詩會”最早籌建者之一,更是被大梁人視為驕傲的年輕一代翹楚。

記得當時朝廷,不知有多少人認為何昕賢可以輕易獲取當年科試狀元的殊榮。

可沒想到,這位實打實的狀元之才,被兩個橫空出世的不世俊傑給擊敗了,僅僅只獲得了第三名的榮譽,讓無數大梁人頓足嘆息。

刨除個人偏見,就連趙弘潤亦不得不承認,何昕賢是確有滿腹才華的,他之所以在去年落敗,只是他運氣不佳,碰到了另外兩位更為才華橫溢的年輕俊傑。

而當時擊敗了何昕賢的那兩位,一個是上黨寒門子弟寇正,另外一個,便是這位駱瑸。

對於這位駱瑸,趙弘潤還聽說過一個消息。

據說,當日在看過了此人的文章後,吏部與禮部皆大力邀請這位士子,尤其是禮部尚書社宥,更是對此人的文章做出了“辭采華膽、格律謹嚴”的高度評價。

沒想到,駱瑸婉言推辭了禮部尚書社宥的盛情邀請,推掉了唾手可得的仕途,轉而在東宮太子弘禮身邊當了一名幕僚。

說實話,這讓趙弘潤有些想不通。

在他看來,似這樣一位能夠以才情擊敗何昕賢的俊傑,哪怕是不依附太子弘禮,亦能仕途順暢,尤其是在雖然規矩古板但是風氣最為清澈的禮部,富有才情的駱瑸,毋庸置疑能在禮部站穩腳跟,繼而在禮部尚書社宥的器重提攜下,逐步高升。

說白了,明明可以靠本事吃飯,又何必去投靠東宮太子呢?

要知道一旦被牽扯上奪嫡,這可就是一條不歸路,除非東宮太子日後果真登基為帝,否則,似駱瑸這般已被早早打上“東宮”標簽的人才,日後的下場不難預料。

畢竟政治站隊是極其關鍵的,哪怕你才高八鬥,但若是你站錯了隊伍,下場亦不會好到哪裏去,畢竟這偌大天下,豈是真的會缺你一人?

按理來說,趙弘潤覺得似駱瑸這般俊傑,應該明白保持中立、待價而沽的重要性,可對方卻義無反顧地投向了東宮,這讓趙弘潤有些猜測不透。

此時,在高台之上,協助祭天儀式的禮部官員們,早已準備好了祭品犧牲。

但凡這種場合,似雞鴨這種犧牲就完全不夠档次了,只見在趙弘潤眼前,有一頭牛、一頭羊、一頭豬,分別用繩索綁得結結實實,嘴裏塞著布團,“跪”在祭桌前。

而在那張祭桌上,則擺著已殺死脫毛的雞、鴨、鵝,還有一些精致的素菜、糕點,擺在正當中的,則是一條兩個巴掌寬的魚,據趙弘潤目測,這條魚應該還是活的,只是不知為何沒有動彈而已。

而在祭桌後,還擺放著五只大鼎,裏面盛滿了五谷。

不過最讓趙弘潤感到心疼的,還是祭桌上那些珍貴的玉璞與金器。

因為據他所知,這些都是屬於祭品,待會都會丟到那堆柴火中燒盡,是的,包括那些價值連城的美玉與金器。

“開始吧。”

身穿著墨色金絲紋龍大裘的魏天子,神情肅穆地低聲言道。

聽聞此言,哪怕是趙弘潤印象中那位心眼狹隘的東宮太子,此時亦是滿臉肅穆莊重之色,站在那很大一堆柴薪前,朝著東邊恭恭敬敬地拜了九拜,隨即從禮部官員手中接過火把,將那堆柴薪點燃。

這叫禋祀,據趙弘潤理解,大概就是用煙味通知天上那位天父,可以準備下凡來收取祭品了。

不多時,那些柴薪便熊熊燃燒起來。

而與此同時,禮部的官員們,則開始宰殺那三牲,即一頭牛、一頭羊、一頭豬。

趙弘潤不清楚那些操刀的主事們是不是庖廚出身,他只感覺那些人簡直厲害非常,三下兩三就將那三只犧牲給剖解了,頗有些庖丁解牛的意思。

而不可思議的是,在庖解三只犧牲的過程中,那幾位是先放了血,以至於從頭到尾,白凈的高壇上竟絲毫沒有沾染鮮血,這在趙弘潤看來,簡直就是鬼斧神工。

而待等那幾位趙弘潤懷疑是庖廚出身的禮部主事們將三牲庖解之後,東宮太子弘禮走了過去,將這三只犧牲的內臟取來,逐一放入身後幾名禮部官員手中那墊著紅綢的漆木托盤中,後者將其呈於祭桌之上。

之後,又有些禮部官員走了過來,手托著比方才還大一號的漆木托盤,同樣是墊著紅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