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4章 交鋒(二)

內堂內,寂靜一片。

宗府宗正趙元儼在裝聾作啞之余,亦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趙弘潤。

這些日子以來所發生的事,趙元儼皆看在眼裏。

記得前兩次在這內堂的談話,盡管趙弘潤用他那一嘴毒舌氣地那位太叔公與三叔公幾近暈厥,但幾乎都是用指桑罵槐的方式,甚少指名道姓。

哪怕是今日,在上回與三叔公鬧翻的情況下,趙弘潤仍然笑眯眯地稱呼趙來峪為三叔公,並未對其指名道姓,直到太叔公趙泰汝在話中涉及到沈淑妃。

的確,趙弘潤談不上是一個孝順長輩的晚輩,但不可思議的是,在太叔公諷刺趙弘潤的坐姿是因為其母親沒有教好他而稱不上是一位賢惠的女子後,趙弘潤卻居然立馬換了跪坐的坐姿。

而眼下,望著那位正襟危坐卻滿臉陰沉的侄子,趙元儼心中暗嘆:今日這件事,恐怕是無法善了了。

就在趙元儼心中暗嘆之余,趙弘潤的那位太叔公趙泰汝,亦滿心驚愕地瞅著堂內。

自打前幾日趙弘潤在宗府內大鬧了一番後,趙泰汝豈是心中沒氣?

正所謂姜還是老的辣,這位太叔公思忖了兩日,便想到了兩招可以用來制約趙弘潤的辦法。

其一,就是牽扯到凝香宮的沈淑妃。

據太叔公所知,沈淑妃雖然並非趙弘潤的生母,但從小將後者視如己出,而趙弘潤亦對其養母極為孝順、維護,甚至於為此在兩年前,因為當時魏天子寵愛的陳淑嬡侮辱其母,帶著宗衛們登門找茬,硬生生將幽芷宮的前殿給砸了。

因此在太叔公看來,若是涉及到其母沈淑妃的話,趙弘潤這個狂妄的小子應該會乖乖就範。

這不,方才因為一個坐姿的事,太叔公小試牛刀,效果奇佳,硬生生讓趙弘潤自己改變了坐姿。

這讓他心中頗為自得,因為他已找到了一招可以用來約束趙弘潤的妙招。

而倘若第一招只是可以用來掣肘趙弘潤的話,那麽第二招,便是他真正給予這個小輩的教訓。

然而,讓太叔公頗感驚詫的是,就在他尋思著教訓這個狂妄的小輩之時,整個狂妄的小輩,居然也在謀劃著對付他,而且此子所用的招數,比他還要狠!

此子,居然是想將他們這些宗老踢出宗府!

倘若換做在平日,太叔公恐怕早已哈哈大笑起來:區區一個乳臭未幹的小輩?居然也敢大放厥詞?

可讓他難以置信的是,堂內諸人中,無論是現任宗府宗正趙元儼,還是那四位起初來尋求宗府幫助的諸侯王,居然在這件事上抱持沉默,這讓太叔公漸漸感覺,這件事仿佛已脫離了他的掌控。

望著那四位眼觀鼻、鼻觀口,一言不發的諸侯王,太叔公眼瞼微顫,氣地手都在哆嗦。

要知道,這件事的起因正是這四位諸侯王!

唔,雖然說按照先前約定的事,倘若宗府出力達成了此事,宗府便能得到一筆不菲的供奉,但再這怎麽說,這四位諸侯王才是這件事的起因啊!

這算什麽?眼下宗府為了這夥人與趙弘潤那劣子鬥得不可開交,可這幫人,卻居然與那劣子在私底下達成了不可告人的協議?

這已非是過河拆橋,而是兩面三刀,簡直是將宗府放在火上烤啊!

“成陵王!”

太叔公嘴皮一動,沉聲說道:“你等……為何不說話?”

看得出來,宗府的威懾力還是極重的,尤其是當這位魏國內最年老的長輩親口詢問時,成陵王趙文燊整個人不禁顫了一下,神色亦變得有些驚慌尷尬。

事實上,這件事成陵王等人的確做得不地道,先是尋求宗府的幫助,想讓宗府去使趙弘潤屈服,可眼下,他們卻私底下與趙弘潤達成了協議,將宗府給出賣了。

如若在平時,他們絕對沒有這個膽子,只是奈何趙弘潤所用的“紅棗與大棒”一番說辭,“紅棗”太甜,而“大棒”亦太狠,逼得他們只能選擇與趙弘潤站在一起。

宗府雖勢大,但在三川,威懾力明顯不如肅王弘潤。

宗府雖勢大,但論斂財、掙錢的本事,明顯不如肅王弘潤。

更關鍵的是,正如趙弘潤所言,他太年輕了,今年才十六歲,二十年後,他也不過是三十六,可此刻堂上所坐的諸人,又有幾個能再活二十年?

除非弄死此子,否則,二十年後,他們這些人勢必會被趙弘潤逐一清算舊賬。

可弄死這個肅王弘潤,談何容易?

人家肅王弘潤乃是魏天子如今最疼愛、最器重的兒子,在朝野威望頗高,誰敢輕言“賜死”兩字?真當魏天子是懦弱之輩麽?

既然無法徹底擊垮一個強大的敵人,那就只有與其達成共識,化解幹戈恩怨,這才是上上之策。

“趙文燊(shen),老夫問你話,你為何不答?”太叔公拄著拐杖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