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6章 反常(二)

“都退下。”

隨著魏天子用冷漠的口吻說出這句話,大理寺卿正徐榮與大梁府府正褚書禮在朝著前者拱手施了一禮後,毫無猶豫地走出刑房。

原本趙弘潤站在原地沒打算動,畢竟他對這件事頗為好奇,可沒想到,大太監童憲卻對他做了一個“請暫離”的手勢。

“我也要離開?”趙弘潤指了指自己。

大太監童憲苦笑了一下,而魏天子就仿佛跟沒聽到似的,一言不發。

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於是趙弘潤聳了聳肩,帶著溫崎,以及衛驕等眾宗衛們,離開了這間刑房。

童憲一路將趙弘潤送到刑房外,又命禁衛軍在這間刑房外堵地嚴嚴實實,這才返回了刑房。

此時刑房內,就只剩下魏天子、大太監童憲、拱衛司右指揮使童信,以及作為兇黨一員的原刑部贓罰庫郎官余諺。

此時的魏天子,一張臉陰沉地可怕,與平時溫厚和藹的模樣判若兩人,只見他盯著余諺良久,嘴裏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話:“你……究竟是何人?”

余諺的臉上,仍掛著嘲弄、冷笑之色,他在瞧了兩眼魏天子後,詭譎地笑道:“‘將軍’托我向您問安……景王殿下。”

聽聞此言,魏天子的面色驟然大變,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兩步,好似自語般喃喃說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隨即,他憤怒地注視著余諺,咬牙切齒地罵道:“裝神弄鬼,你究竟是何人?!”

“是討債、索命的亡魂哦,景王殿下。”余諺故意發出了桀桀的怪笑。

見此,魏天子臉上愈加震怒,他眼角瞥見拱衛司右指揮使童信手裏捏著一把劍,遂伸手握住劍柄,見那柄利劍抽了出來,指著余諺,怒聲罵道:“‘他’早已死了,作為蓄謀造反的逆臣……”

“蓄謀造反?”余諺聞言哈哈一笑,一臉嘲弄地說道:“您可真說得出口啊,景王殿下……沒有‘將軍’,你能坐上東宮的位置?……可憐長皇子,何等寬宏仁義的人主,卻死在你種種陰謀詭計之下……弑父奪君、陷害長兄、背信棄義、過河拆橋,為了您如今這個位置,景王殿下可真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住口!”魏天子暴喝一聲,滿臉鐵青,手中的利劍抵在余諺的胸口上。

然而那余諺卻怡然不懼,依舊冷笑著說道:“你怕了?呵呵呵……你也會怕?”

魏天子胸口起伏不定,在深深吸了口氣後,終於冷靜下來,沉聲問道:“你背後的人,究竟是誰?不可能是‘他’,是誰?你等假冒‘他’的名義,究竟想做什麽?”

“假冒?”余諺嘿嘿一笑,低聲說道:“你以為你當時殺盡了所有人?哈?哈哈哈哈,知曉你醜惡之事的義士,不知千千萬萬。終有一日,我等會將你當年的種種醜惡,告知於天下,叫天下人皆得知,你趙偲,是一個陰險狠毒、卑鄙無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

而就在這時,只見魏天子眼中泛起濃濃的殺意,一劍刺入了余諺的胸口。

“你該死!”魏天子一字一頓地說道。

只見此刻的他,瞪著雙目,手中青筋迸起,哪裏還像是平日裏那位寬容的君王。

“……”大太監童憲默默地低下了頭。

忽然,他注意到他的堂侄——拱衛司右指揮使童信,正瞪大眼睛駭然地瞧著這一幕,皺了皺眉,一腳踹在後者的小腿上。

童信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望向自己的堂叔,卻見這位長輩正瞪著自己,遂好似明悟了什麽,渾身一顫,連忙低下了頭,不敢再望向面前那位堪稱怒發沖冠的魏天子。

“咳咳……”被魏天子一劍刺入胸口,余諺咳嗽了兩聲,嘴裏流下許多鮮血,只見他用戲虐、嘲弄的目光看著魏天子,艱難地說道:“我在……黃泉……等你……”

說到這裏,他深吸一口氣,擡起頭、粗著脖子,大聲喊道:“忠——誠——!”

喊完這句,余諺仿佛用盡了最後的力氣,頭顱一垂,頓時氣絕。

“……”

而聽聞這一聲呼喊,魏天子受到的觸動仿佛更大,手一松,下意識地退後兩步,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神色:“不可能……不可能……”

足足過了好一會,魏天子這才回過神來,徐徐退後了兩步,望著面前那已斷了氣的余諺,面色陰沉地可怕。

見此,大太監童憲推了一下身旁的堂侄,不動聲色地朝著那柄掉落在地的利劍努了努嘴。

不可否認童信也是個機靈的人,被堂叔指點後,硬著頭皮走過去將那柄利劍拾了起來,隨即噗通一聲跪倒在魏天子面前,大聲喊道:“卑職莽撞,錯手殺了此兇黨,望陛下恕罪!”

魏天子擡起頭來,瞥了一眼大太監童憲,卻見後者低著頭,因此看不清其臉上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