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0章 對質

在離開翰林署後,趙弘潤即刻前往大理寺,畢竟他只是“刑部尚書周焉遇害”一案的督查使,大理寺卿正徐榮才是此案的主審官,因此,在得到了“蕭氏余孽”這個至關重要的線索後,趙弘潤連忙趕到大理寺的卿正班房,向徐榮稟告此事。

因為已多次出入過大理寺,大理寺的府役並沒有阻攔趙弘潤,使得趙弘潤能暢行無阻地來到卿正班房。

此時,大理寺卿正徐榮正坐在房間裏,看著擺在桌案上的一張草紙(草稿)長籲短嘆,忽然聽到有人闖入進來,疑惑地擡起頭來,這才發現來人竟然是那位肅王殿下。

“肅王殿下。”徐榮起身拱手施禮。

只見趙弘潤擺擺手,也顧不得回禮,一臉急迫地說道:“徐大人,本王找到線索了!”

“線索?”徐榮愣了愣。

“對!”趙弘潤點點頭,再次肯定道:“周尚書一案的線索!”

“……”大理寺卿正徐榮臉上的表情僵了僵,勉強擠出幾分笑容,隨即,低頭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張草紙,神色顯得有些落寞。

見此,趙弘潤心中起疑,皺皺眉頭拿起那張草紙掃了兩眼。

頓時間,他面色大變,驚愕地擡頭盯著徐榮,氣憤而又不解地說道:“徐大人,這……周尚書一案尚未追查出兇手,大理寺為何結案?”

“……”徐榮沉默不語。

瞧見這位老爺子的面色,趙弘潤心中一愣,頓時明白過來:肯定是垂拱殿對大理寺施壓,要大理寺盡快結案。

換而言之,這是魏天子的意思,與徐榮無關。

皺皺眉,趙弘潤仔細觀閱了一下草紙,隨即搖了搖頭,冷笑道:“太可笑了……不說居然將一個嘍啰從犯作為主犯,但是這動機……簡直要叫人笑掉大牙。”

原來,這張草紙是大理寺卿正徐榮了結“刑部尚書周焉遇害”一案的草稿,他將兇黨的黨羽、原贓罰庫郎官余諺,作為了此案的主謀,紙上寫得清清楚楚:余諺嫉妒周焉,為求上位,因此謀害。

還有比這更可笑的論斷麽?

要知道周焉可是刑部尚書,而余諺只不過是贓罰庫的郎官,兩者的官職高低,可是差了三個大階,居然說余諺為了上位而謀害尚書周焉?

拜托,周焉過世之後,尚書之位十有八九會在左侍郎唐錚與右侍郎單一鳴兩者間誕生,就連刑部四司的司侍郎們都幾乎沒有什麽機會,更何況余諺一個小小的贓罰庫郎官。

殺了周焉,余諺就能當上刑部尚書?開什麽玩笑!

這論斷,簡直是在侮辱朝中官員們的智慧。

當然了,事實上就算朝中官員們看出了什麽破綻,他們也不會到處亂講,因為他們心知肚明,猜得到大理寺為何這麽快就草草結案,並且用這種漏洞百出的謊言來搪塞。

沉默了半晌,趙弘潤揚了揚手中的草紙,表情不悅地說道:“這種論斷,瞞得過朝野?”

聽聞此言,大理寺卿正徐榮嘆了口氣,幽幽說道:“殿下放心,事實上,周尚書遇害一事,市井間並未傳開……大梁街上,只曉得西城的水渠裏死了一位官員,卻不知究竟是何人,因此,只要傳開消息,說是有位官員酒醉後不慎跌落水渠溺死,民間並不會存有疑慮。”

“哦?‘死’的是哪位官員啊?”趙弘潤帶著幾分譏諷問道。

徐榮自然聽得懂趙弘潤的諷刺,苦笑一聲回答道:“刑部一名姓周的郎官。”

“也就是說,周尚書的死,被一筆勾銷了,是這個意思麽?”趙弘潤冷冷問道。

徐榮嘆了口氣,點點頭說道:“堂堂刑部尚書遇害,這事若傳出去,必定會使民心動蕩不安,因此……因此……”

他一連說了幾個“因此”,也沒能將後半句話說出口。

望著徐榮這幅表情,趙弘潤知道這件事也並非這位老大人的本意,因此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搖搖頭,嘲諷著此次大理寺的論斷。

“太可笑了……可笑……”

說著,他抓起這張紙,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徐榮的班房,至於目的地,不用多說,自然就是他父皇魏天子所在的垂拱殿。

而與此同時,他父皇魏天子正在垂拱殿的後殿,傾聽著大太監童憲的稟報。

“……陛下,肅王殿下,或有可能已經得知了洪德二年的那樁事。”

聽聞此言,魏天子的眼瞼微微一沉,淡淡說道:“不是說萬無一失麽?”

“話是如此……”童憲暗暗後悔今早在魏天子面前誇下海口,苦笑一聲,老老實實說道:“肅王殿下在進翰林署的時候,恰巧遇到了何相敘的孫子何昕賢。不知為何,何昕賢居然知道洪德二年那樁事,並且將其透露給了肅王殿下……陛下,您看這事?”

閉著眼睛沉思了片刻,魏天子淡淡說道:“算了,既然已被那劣子得知,就莫要橫生枝節了……那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