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2章 衛國內亂之始(一)(第2/4頁)

他連忙按下心中對某些事的蠢蠢欲動,壓低聲音說道:“父王,兒臣最近聽說,內大夫公彥,借其壽誕之筵,拉攏人心,意圖為儲君助漲聲勢……”

一聽這話,衛王費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收斂了起來。

事實上,公子玠只不過是隨口胡謅,但衛王費卻對此深信不疑,原因很簡單,因為半數以上的官員,都在給公子衛瑜說好話,仿佛恨不得他衛費立刻退位,將王位傳給公子衛瑜。

可問題是,衛王費可不是魏王趙偲,他既沒有後者的胸襟,也不像後者當初那樣積勞成疾,這麽早將王位傳給公子衛瑜做什麽?

更要緊的是,衛王費對公子衛瑜非常不滿。

確實,別看衛王費與衛公子瑜乃是親父子,但這些年來,父子二人的關系卻是非常冷僵,其中原因就在於衛王費是個毫無抱負的庸主,然而公子衛瑜卻太過於出色。

這情況有點類似魏國先王趙偲與如今的魏王趙潤這對父子當時的處境,但區別在於,魏國先王趙偲是一位胸襟寬闊的雄主,尤其是對喜愛的兒子趙潤,更為寬容,非但屢屢姑息趙潤年幼時的劣跡,還將自己的畢生心願托付給兒子,讓後者承載自己年輕時的抱負;可衛王費與公子衛瑜這對父子,卻恰恰相反。

尤其是“五方伐魏戰役”期間,當韓將司馬尚率領八萬韓國軍隊攻入衛國,企圖從衛國借道攻打魏國時,衛王費嚇得六神無主,非但沒有號召全國衛人抗拒韓國軍隊,甚至竟然牢牢拽著濮陽軍這等全國屈指可數的精銳軍隊,只下令濮陽軍堅守王都,而對韓軍向衛國東部進攻的事視而不見。

這昏昧的程度,簡直跟楚國的巨陽君熊鯉不相上下。

而在國家危難之際,公子衛瑜挺身而出,遣盡財帛征募本國遊俠、平民從軍,雖然那一年,衛瑜領導的義軍,在韓將司馬尚面前還是沒有占到什麽便宜,不出意料地連番吃了好幾場敗仗,但到底也算是拖住了司馬尚,叫後者無法一鼓作氣打到濮陽。

那時,衛國的輿論分為兩撥。

一撥人認為公子衛瑜籌建義軍迎擊韓軍這件事毫無意義,因為從真正意義上說,韓將司馬尚並不是被衛瑜擊退的——當時司馬尚之所以退兵,是因為魏國的南梁王趙元佐派魏將姜鄙偷襲了雁門、太原,引入了林胡,讓韓國意識到這場仗他們已經在戰略上輸地一大糊塗,因此才命令司馬尚從衛國撤兵。

因此,難免就有些人惡意嘲諷公子衛瑜:興師動眾搞了半天,最終還是靠著魏國擊退了韓軍。

在這件事上,公子衛瑜與他麾下的義軍無從辯駁,畢竟他們確實沒能戰勝韓將司馬尚,充其量只是勉強抵擋,拖慢了司馬尚進兵的速度而已。

不過從客觀角度來說,衛公子瑜能做到這一點,已經是非常了不得了。

司馬尚那是誰?

那是韓國在代郡守劇辛事後、接過了代郡權柄的北原十豪級別將領,甚至於韓國內部對司馬尚的評價,還要在暴鳶、靳黈、馮颋等豪將之上,這等猛將再加上八萬韓國正規軍,豈是那麽容易對付的?

倘若衛公子瑜倉促籌建的幾萬義軍,在幾乎沒有經受什麽訓練、且缺少大量武器裝備的情況下,居然能擊退司馬尚的八萬精銳,那韓國的北原十豪,未免也太丟份了。

所以說,衛瑜當年敗在韓將司馬尚手中,這是理所當然的,哪怕就是換做趙潤去面對司馬尚,恐怕也無法戰勝這樣的對手,畢竟兩軍的實力,實在相差太懸殊了。

而令一撥人所持的觀點卻恰恰相反,他們認為公子衛瑜雖敗猶榮,至少衛瑜勇敢地承擔了自己的責任,就好比當年初征的魏公子潤,只可惜,相比較當年的暘城君熊拓與平輿君熊琥,韓將司馬尚以及他麾下的八萬韓軍,這個敵人太過於強大。

至少相比較某位躲在濮陽,勒令濮陽軍不得出征迎戰、只可堅守王都的衛王費,公子衛瑜在那次戰爭中要出色太多太多。

也正因為這樣,此戰之後,衛公子瑜在衛國的威望,一下子就蓋過了他的父王衛費——尤其是在後來衛瑜收復的衛國東部,衛瑜這位儲君的話比這個國家的君王還要管用。

而這,難免就引起了衛王費的不渝。

所謂功高蓋主,大概指的就是這種情況。

“……又是那些人在嚼舌根!”

衛王費在心中惡狠狠地咒罵了幾句,隨即,他詢問衛玠道:“玠兒,你說,寡人應當傳位於你兄長麽?”

衛玠苦笑著說道:“父王若傳位於兄長,怕是兒臣日後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衛王費聽得面色一滯。

若當真如此,何止是衛玠沒有好日子過,怕是他衛費這個退位的太上王,都不會有什麽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