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4章 各國邦交(二)

魏興安三年,中原趨向和平,大致上並無戰事發生,但也不能說徹底沒有。

至少在中原東南,楚國與越國兩者間的矛盾依舊沒能化解:楚國依舊咬定大江(長江)以南地區皆屬於他楚國的國土,不承認越國的存在;而越王少康,亦不滿於楚國的咄咄逼人,領導吳越民眾頑強抗爭。

讓天下人大為意外的是,連齊國都在楚國的兇猛攻勢下喪土失地,然而小小的越國,卻接二連三地擋住了楚國軍隊的攻勢,就連楚國的上將項孌,亦對吳越無能為力。

四月初的時候,楚國上將項孌奉命再次兵出“昭關”,攻打越國。

跟前幾次一樣,最初的戰況楚軍占據絕對優勢,但當戰線推進到“鄣”、“夫椒”、“烏程”一帶時,楚軍前進的腳步一下子就被拖住了。

原因在於兩點。

其一,吳越之地大多是窮山惡水——這裏的“窮山惡水”,並非指吳越之地乃不毛之地,而是指這裏過於荒蠻,未經開發,以至於這裏隨處可見毒草、毒蟲,豺狼虎豹,對於一般人的威脅很大。

至於其二,即吳越之民與越夷的戰鬥方式。

與中原的軍團作戰方式不同,越人擅長偷襲——越國的軍隊,比如最有名的“東甌軍”,其正面作戰能力,其實非常一般,充其量也就只是比楚國的糧募兵好上一線,但若是碰到楚國的正規軍,就未見得能夠穩勝。

原因就在於東甌軍的武器裝備極其落後,哪怕曾得到齊國的暗中支援,也難以跟楚國的正軍相提並論。

事實上在楚軍眼中威脅最大的,反而是越國的“民兵”。

因為常年受到楚國的壓迫,對楚國苦大仇深的越國,可謂是全民皆兵,尤其是在楚軍大舉進攻的時候,越國的獵戶、山民,包括夷人,都會自發地抗擊楚軍,盡可能地為楚軍制造麻煩。

比如伏擊射殺楚軍的哨兵,設法汙染楚軍所掌控的水源等等,這一切手段都讓楚軍士卒們痛恨不已。

不可否認,這些越國的民兵並沒有足夠的武器,他們不但沒有中原目前主流的鐵質兵器,甚至於就連青銅質地的兵器也寥寥無幾,除了“東甌軍”尚且還有比較齊全的青銅質地兵器外,一般民兵,基本上都手持竹木所制的兵器。

其中最常見的,就是一頭削尖的竹子。

再比如吹箭。

這種越人從越夷那邊學會的中距離武器,配合用毒草與毒蟲調和而成毒汁,絕對是楚軍士卒最最痛恨的武器。畢竟在這個醫療條件並不發達、就連頭疼腦熱都會死人的年代,被越人帶有毒物的箭矢射中,這畢竟上就宣判了該名士卒的死刑。

再加上中毒而死的楚軍士卒往往最後是皮膚糜爛、全身流膿,在痛苦的嚎叫中死去,這更是讓楚軍士卒充滿了恐懼。

五月中旬,楚國上將項孌因為環境因素,大軍受阻於“鄣”。

對此,項孌亦是郁悶萬分。

要知道,作為三天柱之一、上將項末的親弟弟,項孌亦是項氏子弟中的佼佼者,論武功相比較兄長不遑多讓,稱得上是楚國國內最擅長用兵的那一類將領。

但偏偏攤上攻打越國,簡直好比是拿魏國的弩炮來射大雁。

半個月後,楚王熊拓在王都壽郢收到了上將項孌的簡報,得知進攻越國一事再次失利,熊拓心中很是不渝。

他當著滿朝公卿的面前怒聲說道:“縱使舊日強大的齊國,亦在我大楚的軍隊下瑟瑟發抖,喪土失地,卑躬屈膝向我國求和,難道我大楚,還奈何不了一個小小的越國麽?!”

鑒於熊拓目前在楚國的威勢越來越大,滿朝公卿唯唯諾諾,無人敢應聲。

事後,熊拓將擔任國相的兄弟溧陽君熊盛請到了宮殿,與後者商議攻略越國的策略。

或許有人會問,既然越國如此難纏,為何楚國非要攻打越國呢?就算放任不管,難道小小的越國還能對楚國造成什麽威脅麽?

而事實上,越人始終是楚國的心腹大患。

記得在熊拓的父親熊胥那一輩時,越國尚未復國,當時楚國境內就有許多流竄的越人作亂,待等到吳越的領袖少康復辟了越國之後,越人對楚國的抗拒就越發地強烈——記得前一陣子楚國攻打齊國、魯國、越國三國時,國內就有越人騷擾鄉縣,進行破壞。

倘若說齊楚兩國有近三十的世仇,那麽越國對楚國,就有滅國之恨——越人對楚人的憎恨,比較齊人更為強烈。

也正因為這樣,在楚國攻打越國的期間,越國的軍隊與民兵,展現出了超過齊人的堅韌,在必要時不惜同歸於盡,使得楚軍兵將對越人甚是忌憚。

“想不到這小小的越國,竟然如此難纏。”

在邀請溧陽君熊盛入座後,熊拓有感而發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