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4章 虛虛實實(一)(第4/4頁)

當張開地邁步走入那座宮殿時,韓王然正披著衣衫,靠躺在臥榻上,由他口述,叫在旁的內侍替他執筆,記載一條條他準備日後嘗試推行的政令。

不可否認韓王然確實正在調養身體,但就跟先代君主韓王簡一樣,他實在無法放下國事,哪怕國事如今大半已移交給丞相張開地與治粟內吏韓奎,他依舊無法閑下心來歇養,滿腦子都在思考如何使國家變得富強。

也正因為如此,縱使他歇養了幾個月,身體狀況還是未能得到改善。

對此,宮內的老宮醫幾次苦口婆心地勸說,但只可惜,韓王然終究無法放下執念——這是一位注定操勞一生的君主,就跟當年的韓王簡一樣。

“大王。”

丞相張開地的輕聲呼喚,打斷了臥榻上韓王然的思緒,他睜開眼睛,疑惑地看了一眼前者,似乎在納悶,這位張丞相為何突然前來求見。

見此,張開地遂取出了司馬弢的那封書信,躬身遞給韓王然。

“下曲陽,司馬弢?”

韓王然看了一眼書信上的落款,皺著眉頭打開書信,僅僅只是瞅了兩眼,眉頭便愈發皺緊。

“殺李褚、占宜安,那韓普果然反了……”

皺著眉頭,韓王然心中很是郁悶,他怎麽也沒想到,被暴鳶推薦的李褚,居然就這麽死在了元邑侯韓普的手中,還被後者收編了殘部、攻占了宜安。

不得不說,其實李褚只是沒料到元邑侯韓普身邊有一群魏國的刺客相助,這才被幽鬼等青鴉眾殺死,否則,李褚身為暴鳶的部將,縱使元邑侯韓普,也未見得能將其斬殺——只能說,李褚也是死地冤枉。

而此時,衛卿馬括也已經從張開地口中詢問得知了大概,驚愕地說道:“元邑侯韓普?殺李褚、占宜安?他想幹什麽?”

韓王然聞言輕哼一聲,臉上有些不悅。

見此,張開地則小聲對馬括說道:“想來是韓普誤以為大王已故,猜測我薊城亂成一團,便欲趁機為其伯父韓虎平反,甚至於……指責大王乃是昏君,不足以為王。”

“哈?”馬括聞言愣了愣,恥笑道:“難不成那韓普欲自立為王?”

“這個暫且不知。”

張開地搖了搖頭,隨即轉頭看向韓王然,低聲提醒道:“不過,那韓普殺了李褚,非但收編了後者的軍隊,又占了宜安跟井徑關……他若鐵了心謀反,井徑關在他手上,巨鹿郡跟太原郡、雁門郡的要道,亦等同於被他拿捏,此事利害重大!”

韓王然默然不語,而馬括卻皺眉說道:“元邑的兵將,難道皆逆從韓普謀反?”

還不及張開地開口解釋,就見韓王然長長吐了口氣,沉聲說道:“因為韓普設了一個局,非但賺殺了李褚,也將元邑那些兵將的生死,與他捆綁到了一起……嘖!這個韓普,還真是深藏不露啊,怪不得韓虎當年那般疼愛器重於他。”

張開地點了點頭,他也認為,元邑侯韓普的手段確實高明。

“屋漏偏逢連夜雨……”

喃喃自語了一句,韓王然隱隱感覺又有些頭疼了。

見此,在旁馬括靈機一動,說道:“大王,既然是韓普設詭計,叫元邑的兵將不得不跟隨他謀反,何不下達詔令,赦免余眾之罪,只治罪元邑侯韓普呢?……如此一來,再無兵卒支持韓普謀反。”

聽聞此言,韓王然平靜地看了一眼馬括,反問道:“以誰的名義?”

“當然是……”馬括說了半截就立刻戛然而止。

因為他忽然意識到,眼前這位君主,如今那可是“駕崩”的狀態啊,這如何下詔?

除非韓王然立刻在薊城臣民面前露面,否則,縱使以他的名義下了王令,效果恐怕也是大打折扣——大部分的人只會覺得是薊城朝廷假借韓王然的名義下詔。

可如此一來,韓王然企圖詐死來引誘魏國的計劃,也就徹底泡湯了。

“唔?”

忽然,韓王然好似想到了什麽,死死盯著手中這封書信。

盡管馬括的建議並未對眼前這件事起到什麽幫助,但正因為他這句話,讓韓王然聯想到了一些事。

元邑侯韓普設計賺殺李褚的這個高明手段,果真是出自前者的手筆麽?

還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