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6章 喜當爹
次日傍晚。
王守仁啟程了。
追隨王守仁的讀書人不少。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希望學八股金榜題名。
這個世上,總會有一些純粹的人,他們得到了王守仁的教誨之後,醐醍灌頂,對於八股求取功名之心,頓時淡了,在他們看來,自己需靠功業來求取功名,便如漢時的張騫以及陳湯一般。
四十多個徒孫,頭戴綸巾,一身儒衫,卻依舊給人一種怪異之感,因為他們除了背負了書箱之外,腰間還配著劍。
秀才是有持劍特權的,這是國朝的規矩,只是,人們早就不興此事了,甚至,手持利刃,對讀書人而言,是可恥的事。
可他們,人人一炳長劍在腰間,除此之外,腰間,還懸著一柄鵲畫弓,書箱上,掛著一個箭袋子。
這是他們所有的行囊。
書、弓、劍,再加一袋幹糧,幾身換洗的衣物。
在西山書院時,便有弓馬的練習,也會教授一些劍術。
他們的師傅,乃是朱厚照和王守仁,這兩個人,無一不是名家。
除此之外,他們各騎了一匹馬,馬是好馬,西山的馬很出名,主要是從韃靼人那裏繳獲了上萬頭,除了一部分賣相不好的拿去作為畜力和兜售之外,其余相貌英俊且體力好的,統統養了起來,有專門的馬倌,為它們預備馬料,甚至尋覓優良的馬種,雜交培育。
在西山,夥食很好,從不愁吃穿,讀書、騎射,每日如此,偶爾,也要幹一些農活,操持一些家務,以至於這些徒孫們,個個雖是儒衫綸巾,卻多是菱角分明,帶著不同尋常的氣質。
他們向方繼藩行了大禮,算是道別,隨即紛紛上馬,揚鞭而去。
看著這些人的背影,方繼藩心裏惆悵了。
每一次,有徒子徒孫從自己身邊離開,就宛如有人割自己的肉一般,這些……都是自己養大的孩子啊。
可是孩子總會長大的,總會奔向遠大的前程,今日是交趾,明日是爪哇,後日是蘇門答臘,還有木骨都束,有金山……
方繼藩搖搖頭,成親去了,再見了啊。
……
大婚當日,方繼藩隨英國公張懋,迎了公主出宮,爾後,至公主府,因為是迎皇親,這邊方繼藩接人,可親朋好友,卻只在方家擺酒款待,他們顯然,是沒法子見到新郎官了。
方繼藩頭頂烏紗帽,身穿大紅禮服,胸前戴大紅包,招搖過市,而這公主府,就在宮中不遠,地段很好,附近就是國子監,坐擁護城河,攬一城之精華,與宮城為伴,頂級學區,前庭後院,超大門戶,前後五進,青磚紅瓦,集京師之精華。
方繼藩看著這府邸,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可惜……這還不是方繼藩的,是公主府,更像是詹事府一般,是一個機構,雖是公主深居於此,可裏頭,還設置了許多女官和宦官。
這是一個衙門啊,他大爺的。
以後我方繼藩來見公主殿下,還需打卡上班一般。
算了,暫時不多想。
當夜,紅燭搖曳,握著朱秀榮的手,朱秀榮的手上,有些許的冰涼。
方繼藩嘆了口氣:“真是不易啊。”一面說,一面掀開頭蓋。
冉冉紅燭之下,是朱秀榮那絕色的面容,紅燭恰好掩了她面上的嬌羞。
方繼藩坐定了,道:“該不該喝合歡酒了?”
朱秀榮微微蹙眉:“我喝不得酒。”
“那便不喝了。”方繼藩樂了:“接下來,該做什麽?”
朱秀榮咬著唇:“嬤嬤教了的,說是要同被而眠,要做……做那個……”
“做啥?”方繼藩服了,宮裏人就是講究啊,不但要試婚,居然還提供了教學,一條龍服務嗎?
“……”朱秀榮抿嘴,不說話。
方繼藩索性也就不扭捏了,哈哈大笑:“想不到,我也有今日。”熄了燭火,自是同被睡下,難免心猿意馬,折騰了起來。
……
新婚燕爾,總是多了幾分美好。
二人在一起,也總免不得有說不完的話,也做不完的事。
可用不了幾日,公主府就受不了了,負責公主府的女官偏偏得罪不起方繼藩,主要是這家夥有點二,說話咋咋呼呼,動不動就說,你爹娘好嘛?你還有一個兄弟在天津衛是不是?
女官匆匆至坤寧宮,拜下。
張皇後身邊沒了女兒為伴,心裏難免惆悵,現在得了女兒的消息,也不免高興起來,看著這女官,這女官卻是臉色慘然:“娘娘,有些事,奴婢不得不來稟報……”
張皇後對著銅鏡,正在梳頭:“有什麽大驚小怪的,直言無妨。”
身後的宦官,給張皇後挽著發髻,張皇後出神的看著自己的容色,卻聽這女官道:“都尉隔三岔五,就來公主府,奴婢們,攔不住。”
“新婚燕爾,這是常理。”張皇後倒是有些嗔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