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5章 鹹魚翻身(第2/2頁)

內心之中,固然是有蒼涼,也有過不甘。

可漸漸的……他只好將這些不甘,化為了養豬的動力。

他只是想像人證明,自己不服這個輸,他曾經有過金榜題名的榮光,今後……他也可以做的很好。

當做一件事變得純粹,當放下了一切的包袱,一個新的難題,卻是接踵而來。

自己可以養一輩子豬。

自己的妻兒們呢?

愧對祖宗啊。

他想到了自己曾是書香門第,想到自己也曾出生於顯赫。

想到宗祠裏,那琳瑯滿目的排位,頓時……又時常眼裏含淚,禍不及妻兒,禍不及子孫,可人與妻兒與子孫本為一體,這災禍降下,又有誰可以幸免呢?

王鰲能理解周坦之的感受,因而時不時的會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仿佛是在說,自己混了大半輩子,曾讓人仰望,可又如何,連一個弟子,尚且都不能保全。

“坦之,現如今,科舉已廢,汝子已十七歲了吧,從前讀的八股,看來,也沒有了作用,不如,老夫拉下臉來,去西山書院,再去求一求那齊國公,齊國公……哎……不說他,無論齊國公是什麽樣的人,可這西山書院,現在已是大勢所趨,汝子將來的前程要緊啊。”

周坦之聽到此處,啪嗒一下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恩師,學生獲罪,此罪有應得,恩師隨著學生受苦,學生本已羞愧難當,恨不得當下撞死在恩師面前。恩師是何等人,何時曾委曲求全過?恩師萬萬不可向那齊國公低頭啊,恩師挺著胸脯活了一輩子,臨到老了,怎可失節,恩師……若如此,弟子寧死也不從。”

王鰲籲了口氣。

他清楚周坦之的意思。

自己和別人不一樣。

別人可以服軟。

可是王鰲是不能服軟的。

服軟了,那麽就什麽都不剩下了。

王鰲微微顫顫,要將他攙起來。

外頭傳來豬的哼哼聲。

周坦之擦拭了淚,起身:“方三十九藩肯定又餓了,學生……”

正說著,外頭卻有人進了來,朗聲道:“敝人劉文治求見王公,求見周公。”

王鰲和周坦之二人對視了一眼。

這些日子以來,前來拜望的人也不是沒有,可王鰲和周坦之羞於見人,統統拒而不見,也有人來了,受不得這豬圈臭烘烘的味道,捏著鼻子便走。

只是……劉文治……不曾聽說過。

王鰲給了周坦之一個眼色。

周坦之心知王鰲不願見人,便道:“學生去打發他。”

接著,他出去,便見劉文治在此好奇的上下打量,非但不覺得這豬圈味道古怪,反而饒有興趣,等一看到周坦之出來,立即作揖行禮。

周坦之正要開口。

劉文治立即道:“周公之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周公,鄙人想和你談談。”

“和老夫有什麽可談的呢,我已是閑雲野鶴之人,苟延殘喘……”

周坦之擺手,不過他隱隱覺得這個劉文治有些不太一樣。

劉文治見狀,立即恢復了商人所固有的開門見山,他隨即道:“我想談的是買賣,想要請周公代鄙人養豬。”

周坦之一愣,他首先感覺到的……就是劉文治的羞辱。

他還未發作。

劉文治直接伸出了手指:“三十萬兩,三十萬兩銀子,成立一個新的養豬作坊,其中,給先生兩成的股份,也就是說,六萬兩銀子,是平白送給周公的,這養豬作坊之中的大小事務,統統都是周公說了算,周公說東,那便東,周公說西,那便是西。”

周坦之一愣,竟是懵了。

這個世上,竟還有人來送錢的。

眼前這個商人,簡直無可理喻。

劉文治道:“鄙人查過,聖命是讓周公養豬,那麽怎麽養豬,其實是可以轉圜的,其他的事,交給鄙人來疏通,吾與西山的王金元大掌櫃相熟,此事,可以包在身上,周公只需安心養豬即可。鄙人說句實話,這送給周公的兩成幹股,其實真算不得什麽,現在是區區六萬兩,往後就未必了。不只如此,周公一切的開銷,都可暴漲,每月一千兩銀子上下的用度,鄙人絕不過問,不知周公以為如何?”

似乎生怕周坦之不肯,劉文治又作揖:“周公啊,眼下,大展宏圖,只在今日,我劉某人,從不做小買賣,這三十萬兩銀子的買賣,劉某是決計瞧不上的,為此特地來訪,實是沒有必要,只要周公點頭,這就絕不是三十萬兩銀子的買賣。或者在周公眼裏,經營實是粗鄙的事,可周公料來絕非屈居人下之人,何不趁此機會,奮力一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