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中秋月圓

盡挹西江,細斟北鬥,萬象為賓客。

騷襟袖冷,皎月高懸,中秋又一年。

若是在往年,汴梁城中早就是烈火烹油,花團錦簇,處處長燈結彩,好似人間仙池。

曾幾何時,大宋臣僚瀟灑的很,值此佳節當在家中高臥,連去衙門畫卯都懶得去。午後更是設上古董羹,暖上幾角酒,召來三五小娘,呼朋喚友,高會清談,吟詩作詞,直到深夜。

今年則大不一樣,天剛蒙蒙亮,這些大宋臣僚一身官服,或帶親隨,或輕車簡從,都早早去了各自衙門。

等到了點,也是早早回家,吩咐下人閉門謝客,在家中共享天倫慶賀圓月。他們家中的妻妾最是開心,老爺終於不出去和那些狐媚子鬼混了,紛紛描眉畫眼,熏香打扮,準備上好的酒菜,一家人其樂融融。

如今汴梁城風聲鶴唳,稍有些狂言妄語,就有可能被摘了官帽回家,關鍵比不知道是從哪泄露的,怎地不叫人心慌。

坊間傳聞,赤陽子楊霖一到夜裏,耳朵就長出三尺來,可以聽到汴梁每一個角落的聲音。

這些士大夫自然是不信的,但是事情實在太過蹊蹺,有時候就是和知交好友暗地裏發幾句牢騷,也會被都尉府登門拜訪。

搞得很多文官互相懷疑,人人自危,誰也不敢在外面浪了。

他們哪裏想得到,在他們的屋頂、床下甚至是院子的樹上,經常會有一些個子矮小的人上竄下跳。這些人都是都尉府的日本直番子,也就是後世俗稱的忍者。

這一職業現在還不叫這個名,忍術起源於中國漢代的五行術,後來傳到了日本。日本人認為,忍術思想的根源來自中國殷周之際的姜太公呂望,是他首先提出了忍術概念,並寫在了傳世名著《六韜》之中。

這些日本直的番子,本來就精通各種伏擊的手段,再加上天生有身材矮小的優勢,一下子就成了殷慕鴻的手中王牌。配合萬歲營中的小狼營,也是一群不易被察覺提防的孩子,成了他們收集情報、控制汴梁的利器。

楊霖發動政變的第二天,小狼營就宣布解散,並入到都尉府中。

不論是什麽陰謀,都是需要暗地裏聚在一塊商議謀劃的,現在這些反對派連商量都只敢用眼神了,汴梁內的大權奸楊霖日子過得自然舒服不少。

昭德坊內,又是另一番景象,雖然到了夜裏,但是熱鬧地就跟集市一般。

契丹雲州小朝廷,派人到汴梁,恭賀新皇登基的同時,也順帶著求點支援。

姚平仲領兵南撤,準備回到宋境,已經嚇壞了耶律延禧。他手下那幫子契丹將軍是什麽料,經過這幾年的偏安,耶律延禧也已經看透徹了。

這大遼和以前的大宋一樣,實則是已經腐爛到了根上,除非也有一個強權人物出現,不然難以根治。

如今在契丹的西京道雲州府和遼西的大片草原上,三個勢力各自為政,耶律延禧的偏安朝廷占據著雲州一帶,是契丹殘山剩水裏最富有的。他的兒子耶律敖盧斡被大將軍耶律撒八和文妃立為皇帝,占據了中京府的一些城池。

而在遼西的草原上,耶律大石艱難維系著草原上的雜胡,也聚攏起一群漢子來,名義上是效忠於耶律延禧,實則早就對這個昏君失望透頂。

燕王耶律淳死戰南京城的事,對耶律大石觸動很大,契丹開過這麽多年,宗室中還是有這等武烈親王,就說明大遼尚未到無可救藥的那一步。

這三方互相防備,又會默契地互相支援,都是為了防備女真人的鐵騎。

前來汴梁的,以虞世南和耶律木洵為首,都是契丹的少壯派,這些人是雲州朝廷中堅定的主戰派,一心認為只有依靠大宋,才能擊敗女真,重新回到上京府,恢復祖先打下的疆域。

這些人在白天大慶殿,見過了趙偲之後,上書賀喜,趙偲大喜。

不論如何,契丹都是大國,即使現在這幅模樣,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重賞了幾個使臣之後,趙偲便讓楊霖處理宋遼結盟一事。

不是他不想參與,這個親王上半生,幾乎從未參與這等事情,他根本理不清頭緒。

散朝之後,這些人便來到了昭德坊,這裏全是熟人……

宇文虛中和馬擴拽著契丹的幾個年輕人,還有他們的老朋友高柄,一起在外院設宴。

楊霖沒有來,這些人便都放松不少,也恢復了一些年輕人浮浪。高柄掃了一眼,沒有發現秦檜,不禁蹙眉罵道:“秦會之呢,上京故友再聚汴梁,這賊廝竟然不到?”

宇文虛中神色古怪,拽著他的袖子,低聲道:“高三,秦會之因為……的事,和恩師割袍斷義,在汴梁禦街前焚燒了舊日送他的錦袍,要斷了同窗友誼,怎麽好意思來昭德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