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9章 五世相韓(第2/3頁)

而成臯之險後的滎陽,更是關東最大的糧倉,敖倉之所在!

張良看得很透徹:“韓之重險,不在於陽翟,不在於新鄭,更不在許地,而在滎陽、成臯!未來天下爭衡,必決於此!”

他力勸到:“大王,吾等在圃田澤立腳,避開秦軍反撲,等到這個冬天過去,等到開春時,北秦與南秦必將再度開戰,主戰場除了南陽,還當有漢中。”

“屆時,北秦將無暇顧及後方,楚軍也應已掃平碭郡,集結諸侯之力,揮師西進,到那時,韓國可乘機出圃田澤,與楚軍一同奪取滎陽、成臯,取敖倉之糧,項籍一心滅秦,必繼續西攻三川,破函谷,大王可遣一上將隨之入關,而自留滎陽、成臯,略取韓地,何愁不能光復全境?”

張良說了這麽多,口幹舌燥,但韓成卻望向公孫信:“將軍如何看?”

韓成雖是得了張良推薦才得為韓王的,但他卻並不太信任張良——畢竟韓成可看到,楚國那位王是如何被項氏架空的,於是韓成便在張良、公孫信之間玩起了平衡。

公孫信對張良的提議嗤之以鼻:“若按申徒之言,吾等復國了半天,卻復到草澤之中做盜寇去了,這叫什麽復國,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

在他看來,張良的想法,簡直就是逃跑!

只有打下新鄭、陽翟等大城市,才叫復國,就算暫時不打,也不能棄地啊!

公孫信看了一眼韓成:“再說了,我聽聞圃田澤一帶險惡水居,五谷所生,非菽而麥,民之食大抵菽飯藿羹,一歲不收,民不饜食糟糠,去了那,恐怕大王的餐食都不能保障!”

聽聞此言,剛結束流亡生活的韓王成頓時有些急了,他過去許多年裏,就是在大澤窮山裏輾轉,可受夠那苦日子了,好不容易進了城,戴上韓王冠冕,過了幾天好日子,眼下張良卻又主張回農村,韓成一百個不樂意!

他暗道:“哪怕秦軍殺來,我寧可退回楚地做一流亡之君,也不願再去荒澤之中。”

但韓成也不敢直接拒絕張良,畢竟在韓人心目中,刺秦英雄,家族五世相韓的張良,說話恐怕比他這“韓王”更管用。

於是韓成沉吟後道:“遷都遷民非一日之事,更何況,莆田澤情形如何,尚不清楚,申徒,不如由寡人和大將軍籌集糧草,準備遷徙之事,由你帶兵去走圃田澤一趟,建好立足之地後,吾等再去不遲。”

張良有些失望,但還是朝韓成作揖到:“臣,遵命……”

……

“今日的韓王成,已不是當年的橫陽君了,不是能輔佐的人啊。”

離開許縣,帶著數百人北上時,張良不由嗟嘆,他倒是想用武力迫使韓成隨他北上,但許縣裏,大半的兵卒只聽公孫信調遣,張良不想韓國剛復辟就打一場內戰。

回憶往昔,韓成尚年輕時,也算一位賢公子,為了復韓,在新鄭舉義,還讓公孫信來拉張良入夥。

雖然失敗,但卻勇氣可嘉,這也是張良一直記著他的原因。

三人各自流散,多年未見,再會韓地時,公孫信依然銳意十足,沒多大變化,但東躲西藏十來年的韓成,卻變得暮氣沉沉。

經過這一次,張良算是明白了,韓成並非賢主,自己縱有智謀,他卻不一定聽。

“但除了韓成,還有誰可為韓王呢?”

踢開韓成自己來幹?張良從沒想過。

張良不僅是韓人,還是世代貴胄。

他的大父張開地,相韓昭侯、宣惠王、襄哀王。他的父親張平,相釐王、悼惠王。悼惠王二十三年,平卒。卒二十歲,秦滅韓。

正因家族五世相韓,和這個國家有太深的羈絆,所以張良才將復韓作為自己的人生目標。

但現在,張良卻有些後悔,早年一心想著刺秦,應該找到某位年輕的韓國宗室子弟,對他耳濡目染,言傳身教的……

“也罷,也罷,既然我已一手復立韓國,現在該想的,是讓她繼續存續下去,韓國的社稷香火,不能再滅了。”

再說,韓成也未明確拒絕,希望他後面能清醒過來,看清周遭的險惡形勢吧。

如此想著,張良咬咬牙,頂著淩冽的寒風,繼續向北走去……

張良圃田澤之行很順利,澤中的流民群盜很快就答應歸附韓國。

並不是因為他頂著的“申徒”之職,更不因為韓王成,而因為,群盜的首領聽說過莒南刺秦的故事,而主謀是個韓人,這讓他們倍感自豪!

和張良謀劃的一樣,這裏條件雖比不上城裏,但的確能在事情緊急時,容數千人避難,只要將南方數縣的糧食搬過來就行。

到十一月下旬,張良打算派人去許縣告知韓成,請他“移駕”尉氏縣時,卻只等來了一群殘兵敗卒,以及臉色煞白的公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