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烏合之眾

薛牧固然對銀莊貨幣有那麽點興趣,想要和濮翔交流一二,但貨幣銀行學畢竟不是他的專長,甚至是毫不內行。說穿了只不過是見到原始形態的銀行,在“城主”的角度去看起了點興致,事實上他對現代銀行學能在此世起到什麽作用也是心裏沒個數的,所以重視程度也不是很高。

如果從他感興趣的層面去看,在炎陽宗內他更想接觸的是宗主文皓,當時對濮翔說會去炎陽宗回訪,目的主要在於想見文皓。

別看這貨被薛清秋揍哭了,好像很丟人,其實被薛清秋揍哭一點都不丟人。他有一個讓薛牧很重視的身份:音樂家。

音樂這東西是人類天然的藝術所在,是無論在任何世界體系下都能自然發展的東西,就算是雨打芭蕉都是純天然的音樂,不用任何媚術也非常容易引發人類的心靈共鳴或者聽覺享受。尤其在此世音樂還可以作為武道伴生學科發展,因此發展水平是很高的,人們對於音樂高手也頗為尊重,所以才有夢嵐“琴仙子”的崛起。

而偏向社會人文的朝廷官員和士子們,習武不成,文學被歧視,那就更愛好音樂了。而且愛好的還是比較純粹的音樂,內心對星月宗合歡宗那種利用媚功加音樂來魅惑人心的功利音樂很是反感。

被薛清秋揍得心灰意冷寄情山水後的文皓,顯然比原先那個炎陽宗文宗主多了山林隱逸的靈秀氣息,少了魅惑人心的功利。這世上習武不成的不得志文青到處都是,他們喜歡的就是這感覺,加上文皓的音樂造詣是確實很高,於是漸漸的也頗有了些音樂名望。官員、士人、附庸風雅的商人、甚至是愛好此道的武者,時不時的有這樣的山水音樂交流,自發形成了一個類似於“會社”的概念,大約可以稱之為“靈州音樂協會”?文皓差不多便是這個“協會”的核心領頭羊了。

最讓薛牧感興趣的是,這些人時不時的音樂交流,導致填詞歌唱也逐步萌芽,已經開始脫離了原始山歌形態,目測繼續發展下去,詩詞歌賦也該有長足的進展了。

就是薛牧不出現,這世界的文學多半也要開始慢慢成長起來,和平年代就是會有這樣的土壤。薛牧對見證這樣的發展非常感興趣,而且這對他的星月宗造星大計有非常重要的推動作用。

說起來這個炎陽宗很好玩的,有市儈賺錢的,有修行武道的,還有玩音樂的。缺少了“道”上的統一,一個本應該有著共同形態的宗門就這麽變成了五花八門的烏合之眾,說起來已經算不上一個宗門了,更接近於江湖幫會。

薛牧知道濮翔的宴請不可能只有他自己。宴請星月宗大總管、靈州城主,他能背著自家宗主?顯然不可能。

果然一踏入包廂,就看到在座的還有一名樣貌清瞿文秀的老者,此刻正閉目靠在椅背上,手指頭悠然自得地在桌面一敲一敲的,哼著曲調。

聽到薛牧進門的聲音,老者停止了調子,睜開眼睛。濮翔哈哈一笑,起身相迎:“薛總管餓了麽?來來來,先吃些糕點。你們幾個還愣著幹嘛,快去讓老吳上菜。”

薛牧拱手道:“臨時有些要務……”

“誒,無妨,薛總管是忙人,不像我們成天無所事事的。”濮翔一把將他按在首座上,取了一碟糕點放在他面前:“口福樓是靈州老字號了,這裏的玩意兒很不錯。”

薛牧倒是不怕人下毒,很是寫意地吃了一塊確認無毒,便把盤子端給了卓青青:“給大家吃。”

卓青青笑著分糕點去了,濮翔眼裏閃過異色。

他見人多了,看得出來薛牧先吃並不是上位者做派,相反是為妹子們以身試毒來著……

這種不經意間的暖心惜花表現,真是很容易打動女人心的,這薛牧能在星月宗混得風生水起,果然不是沒有道理。

“薛總管大駕光臨,是我炎陽宗的面子。”濮翔敬了一杯酒,笑著介紹那位老者:“此乃我們文宗主。”

薛牧早有所料,舉杯致意:“在下是星月宗五十代弟子,文宗主是我師叔來著。薛牧敬師叔一杯。”

文皓有些蕭索地嘆氣:“老啦,文某修為近年來不進反退,當不得一句師叔了。”

薛牧便笑:“這年頭修為不能代表一切了,濮翔兄和薛某的修為都是屬於見不得人的,還不是也有些作用?”

文皓也笑了起來:“這倒也是,星月炎陽,都頗得你二人之功。此外據說近期有位琴仙子,頗受追捧,可見音樂一道慢慢的也被世人重視了,我心甚慰。”

薛牧道:“音樂本就是反映人類情感的藝術,可言志、可壯懷、可抒情,薛某向來覺得作為武道伴生的媚術發揮,實在偏頗。”

文皓眼睛都亮了:“真知己也。”

薛牧又道:“我聽聞,文師叔在靈州士人官員之間頗有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