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四章 適得其反

薛牧聽了冷青石這些話,頗為感觸地點點頭:“冷兄,多謝解惑。”

冷青石以為打動了薛牧,畢竟那也是個注定兒女成群的人。他小心試探道:“那剛才說的事情,以薛盟主之意……”

薛牧微微一笑:“我本來就不會介入六扇門與自然門的爭端。”

冷青石大松一口氣,正要說什麽,卻聽薛牧道:“不過冷兄,既然你爹的意思是這樣,你知道不知道你站在我面前會導致什麽結局?”

“誒?”冷青石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正待問時,後腰微微一痛,已經被利器頂住。

冷青石立刻泛起葉孤影的名字,這女人剛才還在待客廳笑吟吟地陪坐呢,也不知道何時出來,說翻臉就翻臉。他倒也沒有失色,沉著臉道:“薛盟主這是何意?”

“你剛才跟我說的道理,無非唇亡齒寒,朝廷壓了正道,有朝一日也會輪到我六道之盟。”

“難道不是?”

“是。但在此之前,你這套唇亡齒寒的理論,應該是對著正道其他宗門說的。”

冷青石微微色變。

“你們會想糾合正道,同氣連枝,共抗壓力,問題是我薛牧並不想你們這麽做。目前來說,有一個強有力的集團在外,對形勢並沒有任何好處,只會陷入無休止的扯皮裏。”

“那你偷襲我有什麽用?”

“因為我知道,你爹在找問天和元鐘呢。有你在這兒,他想必會消停點。”

“你他娘剛才還聽得一臉感觸,其實是在套我?”

“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他,這不是常規套路?冷兄書讀得太少。”

冷青石哭笑不得,卻也沒感覺到薛牧有多少惡意,只是嘆氣道:“你居然也會玩這挾持人質威脅家人的事情……之前那個為了沂州萬民的正義之士哪去了?”

“術歸術,道歸道。”薛牧平靜道:“薛某魔門出身,從不忌諱使用旁門小術,賢父子也許已經忘記了這一點。走吧冷兄,請你喝酒。”

……

玄天宗。

雲山深處,白霧靄靄,飄雪如絮,輕輕揚揚,有仙鶴在天空輕舞,麋鹿在雪中徜徉,流水聲中,端的是人間仙境。

仙境裏有三人在緩步而行,一僧一道一俗,均是竹杖芒鞋,悠然自在,如山中高士,超然世外。

到得崖邊亭台,亭中冰雪不積,已有化涓漸流之相,天際晚霞燦爛,映照得白色的山河微微泛紅,美輪美奐。

“要開春了。”問天道人看著晚霞,悠悠道:“這時節讓我想起一句詩來。”

冷竹元鐘均是側目,他們交遊,打機鋒多了,談詩可是破天荒,可見薛牧當初一闕《定風波》確實對玄天宗的風氣起了很大的影響,連問天都有了這樣的雅致。偏偏冷竹和元鐘也不覺得突兀,此情此景,本就如詩。

冷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都難免受到薛牧的影響。薛牧的存在感太強了,連帶著他做的事情都被人反復研究,而各類文藝作品本來就容易入心,研究著研究著,不少人自己都真心地喜愛進去了。

元鐘便道:“道兄想起何詩?薛牧贈你的《定風波》麽?”

“不是。”問天悠悠道:“閑庭曲檻無余雪,流水空山有落霞。”

元鐘撫掌而笑:“道兄居然還看《紅樓夢》,那誨淫誨盜,一片紅塵打滾,最是癡頑,可真不像你能看下去的東西。”

問天斜睨他道:“這誨淫誨盜,你怎麽知道?隨便一句你都知道出自紅樓,怕是看得比我還仔細。”

“不看仔細些沒辦法啊,那西遊記,本以為是崇佛的,可越看越不是滋味,尤其被鷺州日報隔三岔五的來一篇《西遊新解》《西遊背景分析》,什麽佛門陰謀論都冒出來了,搞得人人看我們的眼神怪異無比。”

問天大笑。

元鐘又道:“既是薛牧紅樓詠雪詩,老衲也和一首吧。”

冷竹道:“你還能說出哪首,還不就是看破的遁入空門,癡迷的枉送性命?”

問天元鐘一起側目:“原來你也看啊……”

冷竹笑笑不語。

“我說的卻不是這首。”元鐘悠悠道:“入世冷挑紅雪去,離塵香割紫雲來,嗟呀誰惜詩肩瘦,衣上猶沾佛院苔。不管薛牧對我佛門怎麽看待,是不是陰了老衲,總之他這佛性禪心,實是做不得假。”

“天道之子嘛,你道那叫禪心,我卻道那是道緣。”問天笑著轉向冷竹:“冷兄可有詩?還是剛才那句便算?”

冷竹沉默片刻,淡淡道:“若是剛才那首,那我取另一句吧。”

“哪句?”

“冤冤相報實非輕,分離聚合皆前定。”

元鐘奇道:“喂,你也講因果?”

冷竹微微苦笑:“我講現在。”

問天元鐘對視一眼,沒說什麽。

今天三人聚首於此,本就是為了今後的路向做些商量,薛牧當然是他們的主題,連詩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