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計較

其實除了死狗扶不上墻的人,不論梁興或是楊秋,還是蔣家兄弟等人,多半心態都發生了改變,只是有一些人自己還不清楚這種變化。

“東主,”楊秋一進房,看到張瀚在燈下看書,他離著三四步遠站定了,笑呵呵的道:“劉德全那廝,小刀放他卵蛋上一擱,立馬慫了,有一說一,竹筒倒豆子,全招了。”

張瀚一笑,放下書道:“這法子也不一定對每個人都有效,楊秋你還要多琢磨一下這事,多想一些法子叫人順順當當的說實話。日後我們的鏢師可能大幾百人甚至上千人,對夥計不能用這法子,愛留留,不留滾,懂得內情的一些賬房,要暗地裏監視,遇著情況該出手就出手,各地的掌櫃也得盯著,錢財動人心,黑眼珠見不得白銀子,我對下頭的人推誠以待,對各人都不薄,還是有劉德全這樣的人,與其出了事處置,不如出事前防著一下,大家都有個好下場,你說是不是呢?”

“是,東主真是仁心。”

楊秋一琢磨,東主對自己的倚重是沒說的,至於對下頭的人,甚至分店的掌櫃們都不放心,意思是叫自己派出可靠人手監視……這陣子楊秋手底下固定有二十來人,已經不負責別的事,只負責張瀚交辦的這些特殊事務了。

“東主,”楊秋又道:“這樣人手怕有不足。”

“慢慢來。”張瀚道:“人只能從信的過的鏢師中挑,身手要好,眼光要活,記心要好,最好挑有特長的,盯人,翻墻入院,開鎖,下毒,逼供,這些本事最少有一兩樣在身上。然後集中了你來訓練他們,王長富那邊的操練只是個基礎。只要在你這裏過了關的,月餉可以提一倍,只有一條,你要把關嚴格,本事要過硬,人也一定要信的過,出了錯,我不找別人,只找你算賬。”

張瀚說話的語氣平淡從容,閑閑的娓娓道來,似乎不是說什麽嚴重的事。但在這樣寂靜的大屋之中,又是這樣單獨的鄭重的和楊秋談,其中的嚴重之處,楊秋不用想也明白。

楊秋心中一凜,躬著身子應著,表示一定如張瀚所說,定然將這差事辦好。

“人員最好分組,現在你的人都團在一處,這樣不好。你在城中可以多買幾套院子,都要隱秘一些,閑雜人等不能擅入,訓練的東西也備一些,分門別類,叫人平常就練著做這些勾當,比一上手就實戰強。另外按特點分組,負責打聽和傳遞各地消息的是一組,專門居間聯絡各地人手的是一組,盯梢偷竊的是一組,動手拿人甚至殺人的是一組,各組間都是平行……”

張瀚拉過一張紙來,在紙上詳細畫著圖案,向楊秋解釋各種組織結構間的關系,也虧得楊秋最近已經頗為上進,每日都跟著張瀚識字,對他的思維方式和講解模式也較為了解,若是換了別人,就算是秀才舉人,也未必能夠跟上張瀚此時的思路。

說了好一陣子,張瀚才有些疲憊的放下筆,楊秋還是盯著那些圖案發呆,他準備將圖帶走,慢慢吃透東主的精神。

“慢慢來,不要急。”張瀚反是安慰楊秋道:“你那些喇虎手下,正經打仗未必幹的過王長富練出來的腳夫,這些事卻是你們的專精特長,一定可以做的好。”

要說起來,打行的人就是一個標準的大型犯罪集團,楊秋手下還有一個叫王發祥的帥帥的小夥子,身長體健,身材勻稱臉也生的漂亮,身高張瀚估計在一米八二左右,這麽帥的小哥居然是個拍花子的,專門甜言蜜語哄騙那些不知世事的小女孩,然後賣到妓院或是大戶人家,這樣的人渣張瀚的手下還有很多,簡直是一個犯罪份子集中營。

這麽一說,楊秋倒是果然想起來,除了梁興和蔣家兄弟帶的一幫人,現在鏢師中打行和喇虎出身的果然少的多,有一些是自己走開,自願離職,有一些卻是放在大同等地鎮守分店,基本上不調回來,那些喇虎出身的也樂得清閑,各地在路上押鏢護著帳局和騾馬行貨物的已經有一多半是腳夫或是軍戶出身的鏢師,王長富這裏的輪訓,也是調這些人為主了。

不知不覺間,看來和裕升的內部已經在發生變化了。

“好了。”張瀚揉揉眉心,說道:“劉德全這狗才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可以仔細說給我聽了。”

……

“跑起來,他娘的早晨每人兩個精麥饅頭,比女人胸口還白的白面發出來的,以前過年都吃不到的全塞了你們的狗嘴,還有鹹菜稀飯,吃這麽多還跑不動,你們莫非都裹了小腳?”

王長富跟在隊列前頭,一邊走一邊罵著,鏢師們已經被他罵習慣了,聽到罵聲就是又提起股氣來,倒也沒有人敢還嘴。

跑步這場院也是在騾馬行的後院,大約五畝地左右,都是遷走的一些小院落和平民的宅子連在一起的,騾馬行,糧庫雜貨庫,加上銀庫,三位一體,占地近二十畝,整個北門往北城墻的這一帶幾乎被和裕升買了一小塊角落,也虧新平堡是個大堡,只比衛城小些,若是那種方廣一裏多的小型軍堡,又有這麽多衙門駐軍加上商鋪,想騰出這麽一塊地方來也是千難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