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弓手

周武吐了口唾沫,對一旁的周斌道:“二弟,這夥人不好啃啊。”

“管他娘,沖就是了。”周斌道:“他們人少。”

話音未落,在官道煙塵大起,馬蹄聲直響,周氏兄弟臉色一變,周斌對著一個大漢道:“寧大人不是說賴參將不會派兵來?”

“我可不知道。”那大漢一臉無所謂的道:“若是幹爹派了人馬來,我們轉身就走。”

賴參將的家丁全部拜了他為幹爹,要麽就是幹爺爺,姓也改了,全部改成姓賴,有資歷的就有名字,資歷淺的就用數字排行,方便好記。

眼前這幾個弓手都是姓賴,他們可不會拿箭對著自己幹爹派來的人。

周家兄弟一時大急,官道兩邊截路的土匪也亂了,紛紛又往山上爬去,亂了好一陣子,楊秋等人終於出現在眾人眼前。

“周東主,還敢下來嗎?”張瀚一臉調笑,心裏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對方下來,還是想著對方轉身就逃。

這一逃王長富等人就可以追,土匪一亂,好歹能殺傷不少,周家兄弟的隱患短時間內就不成威脅,可這樣不除禍根,心裏到底還是感覺不妥當。

“殺,賴十一,就靠你們幾個了!”

楊秋等人還在半道,立足不穩,同時有一些截道的土匪開始扔石頭騷擾他們,這邊張瀚的部下人少,周武是個老匪,知道機會難得,手臂用力一揮,大喝道:“兄弟們隨我殺,殺了眼前這小東主,人人都有重賞!”

周斌聲嘶力竭地叫道:“往前沖的就賞二十兩,殺傷一人的賞五十,殺死一人賞一百,殺了張瀚的賞五百兩銀子!”

這倒真是不折不扣的重賞,向來土匪搶東西,都是大頭繳給頭目,小頭自己留著,平時胡吃海喝,攢不下來什麽錢,這一下每人均是紅了眼,兩排人馬,有人步行,有人騎馬,都是口中喊殺,向前沖去。

“盾牌舉起來,楊泗孫,溫忠發,舉高點!”看到土匪沖過來,王長富開始吆喝各人下馬整隊。

土匪和張瀚這邊相隔三四百步,距離不遠,張瀚各人均騎著馬,身後攔截的土匪也亂了,若此時回轉,土匪其實很難追上,但張瀚下定決心解決周家兄弟,自是不會在這時轉身後退,不僅不退,他策馬到正中,看著王長富指揮。

日頭已經開始偏斜,太陽的熱力也減低了很多,北邊不停吹來些涼風,吹在人身上還是挺愜意的,張瀚卻沒有注意這些,他有些口幹,感覺上顎和舌頭都粘在了一起,想說話,卻很難張開口。

“水……”

張瀚勉強開口要水,卻感覺自己的嗓子無比嘶啞,象是一直不停聲的說了十天半個月的話,話音象是幹裂的土地,一丁點水氣也沒有。

張春也很緊張,原本紅潤的臉又變的臘黃,還帶著慘白,聽到張瀚要水,手忙腳亂了好一陣子才把水葫蘆遞過來。

張瀚痛飲了好幾口,這才感覺口中幹渴的狀況好了很多,他自失一笑,這群架打的多了,動刀動槍也不少,怎地這一次這般緊張?

看看四周的喇虎和腳夫們,多半也是和他一樣,每人的神色多少都不自然,不少人用舌尖抵著上顎,顯然也是在口幹。

這其實怪不得他們,以前打群架,知道只是“打架”,除非不小心,不然的話不會出人命,了不起受傷。

對喇虎這種好勇鬥狠的人群來說,受傷就象是後世戰士的勛章,身上掛了彩,走路都揚塵帶風,和人說話也有份量。

不過那畢竟是“打架”,不是戰爭。

眼前這些土匪,個個背著人命,而且也就是來要他們的命,不是平常搶地盤的那種鬥毆。

雖然兩邊的水平都很差勁,但這就是一場不折不扣的戰爭。

“莫要怕,越怕死的越早,你轉身跑,人家往你後背砍,相準了砍,還不必擔心你還手,你這樣還跑,世上還有比你更蠢的人沒有?”

王長富在隊中不停走著,三十來人分成三個小隊,三個小隊彼此又離的很近,擺開之後成了一個小小的方陣,王長富看出各人的神情緊張,他不停的叫喊著,給這些人打氣。

在身後,土匪們已經被楊秋等人擊潰,那七十來人相隔還有裏許,楊秋等人又策馬向前跑著,中間有兩匹馬又折返回頭,王長富看著點了點頭,楊秋是個精細人,這邊打著,再派人到新平堡請援兵,這樣就立於不敗之地。

這時兩邊越離越近,彼此都能看清楚臉,土匪的臉龐很獰惡,張瀚的部下們也是滿臉兇戾之氣,兩邊都是不停的喊叫著,給自己壯膽。

“日他先人,”王長富嘀咕道:“臨陣時瞎喊什麽,勁都喊泄了。”

相隔不到百步了,王長富從陣前折回,上了匹馬,趕到張瀚身邊。他害怕東主太過緊張,萬一這時張瀚掉馬跑了,這仗就不必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