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發動

午後時分,梁興和楊秋聯袂跑到張瀚屋中。

張瀚在房中床上,將被褥和枕頭都搭在身後,手裏正拿著本書來看。

兩人一進屋張瀚就發覺了,看看兩人,問道:“怎麽樣,是不是那個韓老六發動了?”

“嗯哪。”

梁興應一聲,笑答道:“果真叫這廝買通了一人,可惡的緊,是個濫賭鬼,賣老婆賣女兒賣到無東西可賣,在礦上不少年,這一次立爐子他因為懂的活計多,參與的事情也多,咱們也倚重他,不料真真是死狗扶不上墻頭,韓老六才出五十兩銀子,這王八蛋就把咱們給賣了。”

張瀚笑道:“這些賭鬼急了連親閨女也賣,咱們算什麽。”

楊秋這時跟著道:“大人,時機差不多了,能發動了吧?”

張瀚這時閉眼默算時間,梁興和楊秋也不出聲,也在一邊靜靜等著。

片刻過後,張瀚才睜開眼道:“其實時間還是有些緊了,最好慢慢來,把各個環節都夯嚴實了才好,現在這麽做法還是有些粗疏,人家縱是當時不知,過後一定也知道是我們做的手腳,不過……怕他個鳥?”

梁興咧嘴一笑,說道:“東主說的是,怕他個鳥。”

眼下的事確實只是小事,只讓張瀚覺得麻煩而已,他留在鐵場更多的是確定產量和很多管理上的細則,有些事蔡九確實還搞不定,現在鐵場一切正常,解決了韓家的麻煩,他就可以放心回新平堡了。

他側了側身,把身子擺在舒服的位置上,又拿起了一本殺胡堡送來的月保表,開始仔細的研究起來。

……

“韓老六,楊英明,你們倆幹什麽?”

天黑之後,韓老六得了通知,將那濫賭鬼楊英明約了,兩人也不帶自己的物品,只把這些日子攢下來的碎銀子放在身上,鬼鬼祟祟的就是往鐵場外走。

鐵場當然是有規矩的,張瀚和蔡九這些天一直在搞,比如不準擅自離崗,沒有假條不能離開鐵場,外出要有明確理由等等,很多規矩不僅是張瀚拍腦袋就定下來,也是征得了礦工的意見,有一些鐵場的舊規看著合理的就保留了下來。平時維持秩序的除了張瀚等人帶來的鏢師外,已經開始從鐵場的礦工裏選一些膽大力壯,對鐵場忠誠度也明顯足夠的礦工充當護衛,鐵場的護衛隊招募了三十來人,除了上工之外,下了工到了時間就到自己的崗位上輪值,當然當護衛的格外多拿一份薪餉,沒有叫人白當差的道理。

韓老六和楊英明兩人剛出了鐵場門,後頭就是一聲暴喝,兩人轉頭一看,一個瘦黑漢子提著盞燈籠急步趕了過來。

韓老六笑道:“孫黑子,我和老楊去山下耍錢,明個我們都不當值,你別管閑事。”

這倆貨確實是一對濫賭鬼不假,孫耀倒也無甚懷疑,當下下意識先道:“咱們礦上又不禁寶局,只起更前散局就成,何苦遠巴巴的跑到山下去。”

孫耀和韓老六說的山下有一個小鎮子,裏頭有好幾間賭坊,背後倒沒有士紳勢力,都是城裏三班衙役和六房書吏的背景在這裏開設起來,賺的都是礦工的血汗銀子。

韓老六道:“鐵場工律第三條,晚間耍錢不能喧嘩,起更收局,第二日輪值的不得參加,賭本上限不得超過二兩……孫黑子,我記的可全?”

孫耀道:“倒是一字不差。”

“聽說東主原本想規定不能超過一兩,後來不少人急眼了反對,這才改成不得超過二兩。黑子,咱賭錢就是圖個樂,財來財去都是隨性,這還規定超過多少就不能輸了,這錢還有什麽可耍的?剛玩起興,看看起更了,得,散了,也不能吵鬧叫嚷,這錢賭的可真是憋氣……”

韓老六說的起興,真是唾沫橫飛。

孫耀一臉鄙夷,賭錢這事其實是張瀚和礦工們的妥協,現在礦上已經有過千人了,東山會那邊每日都有大幾十人過來報名,核準後合格的就留下,也有一些記錄在档,這裏立新的爐子和蓋好房舍就可以叫人過來上工,工錢很高,吃住均好,這是難得的好地方了。要說耍錢,孫耀以前也賭,礦工落不下幾個錢,日子又苦,只能自己尋點樂子,現在日子有了奔頭,孫耀已經不怎麽賭錢,但礦工中積習難改的還有不少,他知道張東主已經盡量限制礦工賭錢,加上種種限制,這些天下來,賭錢的越來越少,鐵場還買了不少象棋,隔幾天就請個先生來說書,或是唱唱皮影戲,孫耀對眼前的日子已經十分知足,心裏頗是看不起韓老六和楊英明這樣的濫賭鬼。

“走吧走吧……”孫耀一揮手,韓老六雖沒有假條,第二天又不輪值他是知道的,補個假條也是容易的事,沒必要太過認真,他剛一揮手,這兩人就急著要走,孫耀心頭一動,喝道:“站住,老楊你怎麽回事,這個天還滿頭大汗,剛剛一句話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