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醉裏挑燈看劍

說到最後,張瀚先笑,旁人也是跟著笑起來。

張瀚的笑最輕松,別人可就沒有那麽輕松。

眾人都在思索著張瀚話語中的意思,一時都沒有吃透。

孫敬亭最年輕,反應倒是最快,各人蹙眉細思的時候,孫敬亭先道:“張東主的意思,等於是立一個擴大版的東山會,但又不象東山會那樣只是立幾個爐,眾人裹在一起混口飯吃,而是能將雇工,出鐵,鍛造,運輸,定價,最終出售都混在一起,所有的東主都是這個行會裏的一員,然後利益與共?”

“對了,就是這個意思。”張瀚眉目舒展的一笑,能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省力。

“那麽,”李大用接著道:“張東主如何約束各人,如果不聽提調,口事心非,又有什麽懲罰呢?”

“這事也簡單。”張瀚用簡捷明了的語氣說道:“違規的自然就出會,出了會,不論是技術還是工人,或是運力出貨,還是定價,皆不得與聞,也不得參與其中就是。”

他的話說的很平和,各人卻都聽出其中的骨頭有多硬。

如果這個會立起來,大大小小有鐵爐的東主成了理事,有志一同,不論是運輸還是開采,還是雇工,到最後的定價銷售都是一條龍,大家齊心賺錢,如果被開除出去,那麽等於被排擠出體系之外,只能自生自滅,恐怕在這樣的情形下,很難生存。

其實成立這個行會,張瀚根本就是要統合整個靈丘的煉鐵業,如果所有人在各個環節都聽招呼受指揮,那麽等於他將整個靈丘鐵業都吃了下來,口說無憑,入會才是真正的硬指標,只要入了這會,時間久了,利益與共,內部的爭權奪利難免,但對外肯定是抱團而取,這是從整個歐洲各行會的發展和壯大就能行明顯的看的出來。

歐洲人的財富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從商會到手工業者行會,大大小小的協會都有各自的勢力範圍,擁有財富,掌控者有很強的政治地位和權力,有話語權,當然也掌握了相當的定價權,財富的積累有快有慢,掌握市場源頭和定價,等於壟斷,這樣的錢才是最好賺的。

從糧食購銷行會到這個靈丘的鋼鐵行會,張瀚也是嘗試著在大明走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現在的他心態已經隱約有了些變化,走私賺錢這個大宗旨沒變過,但以他現在的實力和格局,究竟能走到哪一步,能走多遠,也真是一件難以確定的事了。

孫安樂和孫敬亭這對叔侄決斷的最快,他們在此之前已經決定東山會完全依附和裕升,此次成立的這個行會更符合他們的利益,自是毫無問題。

叔侄二人對視一眼,一起向張瀚抱拳道:“張會首。”

李大用沉吟片刻,也抱拳道:“張會首。”

有這幾人帶頭,馬化先微嘆口氣,幾乎無人感覺得到,接著就是滿臉笑容,也是拱手致意,口稱會首。

曾用賢等人更是無話可說,張學曾在一旁看著,心中雖是不大懂,但也知道張瀚獲得了難得的地位,最少在靈丘這個以鐵礦和鐵場為主的地方,張瀚算是標準的士紳領袖,屬於新任縣令一下車馬就得拜訪的強勢人物。

蒲州張家的人當然不至於為在一個縣獲得這樣的地位就感覺驕傲,可無論如何,自張四維之後,這也是蒲州張家子弟獲得的新的起點和高峰,而且無關於父祖余蔭,完全是自己的奮鬥與搏殺得來的成果。

足堪自豪,足可驕傲!

眾人當然不能一直在街面上說話,好在張瀚的住處也離的不遠,趁著這股子興頭,張瀚邀約所有人到自己的府中去,泡了香茶,送上點心,不停的商討鋼鐵行會的成立時間和細則,張瀚言明自己需得出塞一段時間,短則一兩個月,長則三四個月,估計在年前可以趕回靈丘,在他回來之前,就是委托蔡九全權代表自己處理協會的所有事宜,對這一點各人也沒有反對的意見,張瀚的生意格局比在場的人要大的多,所有人都明白他不可能常駐靈丘。

“我過幾日也回蒲州去。”張學曾趁著話縫說道:“這裏我已經每日閑著無事,不如回去,好好和族裏說道說道。”

張瀚也知道蒲州那邊有人打他的主意,不外乎是族裏那些窮極無聊的長輩尊親,對這些人他簡直不看在眼裏,用後世一句比較流行的話來說:他們是蟲子。

既然是蟲子,根本無須理會,犯上來就直接拍死,不過在張學曾那裏這事還是需要解決一下,這位三叔公剛到靈丘時需要幫張瀚打開局面,每日都要見人請酒,也委實吃了一些辛苦,靈丘這邊的局面已經安定下來,倒是可以回蒲州去了。

“三叔公回去歇息一陣也好。”張瀚沉吟著道:“等歇息好了,再來靈丘替我主持大局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