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偶得

這個時候的女真人確實充滿進取精神,每一戰過後也會有豐厚的戰利品分配下來。

戰場上搜刮的東西,大頭當然是汗王和貝勒們的,但每個參將的八旗將士也肯定會有自己的那一份,戰場繳獲,除了上交給各牛錄主子的,剩下的就能自己留著,女真人現在也窮的可怕,不論是剝下的明軍衣袍,還是搜羅的那些散碎銀兩,包括馬匹和輜重糧食,還有那些靴子,布鞋,這都是能叫八旗將士們萬分興奮的好東西。

打完這幾仗,女真被明朝時刻威脅著的不利態勢也會被打破,所謂的大金國也就真正立穩腳根,除了那些被奴役的最底層的阿哈們,想到這樣的前景,也足以令得八旗上下神采飛揚,一點疲勞感也就不當回事了。

夜色中,火把形成了一條條散發著火光的長蛇,張瀚披衣起來在高處眺望,只見一條條火龍不停的蔓延向西北方向,最遠處的火光已經看不清楚了,後頭還有正在打著火把預備起行的隊伍。

努兒哈赤抓住了明軍的矛盾和空隙,最充分的利用了情報優勢,也利用了明軍將帥不和,配合不利的短板,在總兵力上八旗遠遠落後於明軍,而每一仗都是八旗以多擊少,幾乎是秋風掃落葉般,三月初一日兩仗,打到天黑把明軍西路軍全殲,現在大軍又全部向明軍北路撲去,北路軍主帥懦弱無能,人數又少,精銳也不如西路軍多,可想而知,等待那兩萬明軍的結果會是什麽。

八旗上下也是士氣旺盛,行軍時禁止喧嘩,在起行時,仍然有一些八旗兵在不停的低聲說笑,張瀚側耳聽了一小會兒就不聽了,說的話多是誇耀自己戰功的話,不外乎是砍死多少漢兵,剝下多少衣袍鞋子,搜羅多少銀子一類的話語,聽了只能叫他心中發悶。

黎明前,月亮落了下去,星星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有啟明星發出璀璨的光芒。

馬蹄聲和人的低語說笑聲漸漸沉寂了下去,張瀚的營地中傳出人聲,護衛他的女真人都披甲起來,個個臉上神色都不是很好。

舒穆一臉晦氣色,這一次決定八旗命運的大戰他沒撈著一點戰功,他的牛錄額真職位離他越來越遠,也沒有什麽繳獲,回到赫圖阿拉後面對那些趾高氣揚的夥伴時舒穆的表情一定特別精采。

譚泰在一旁打著呵欠,他的臉色要從容的多,他的使命就是保護和伺候好張瀚,這是他的旗主主子皇太極親自下的令,不管譚泰有沒有上戰場,一份功勞已經到手了。

李來賓帶著人在一個淺坡上挖灶生火,準備熱一些幹糧吃,用的大米粥和魚幹浸在一起,算是簡易版的魚粥,不一會香氣就彌漫開來。

“張瀚,聽說你不去裨子裕了?”

下半夜哨探回來,已經查清了北路明軍昨天過了三岔口,與西路軍的輜重營會合,兩萬多兵馬分成三部份,成“品”字形狀,馬林率主力居中,輜重營和監軍潘宗顏所率的幾千兵馬在前面兩端,三個營算是彼此互為犄角,不過據塘馬回報,明軍的大營紮的大有問題,三個營地之間相隔太遠,馬林又最靠後,這和後金以往的情報十分吻合,馬林這個總兵果然懦弱的厲害。

聽到人聲之後,張瀚把目光從打著火把行軍的大隊伍的頭頂上移開,轉向人聲過來的方向。

“是四貝勒。”

張瀚臉上露出十足恭謹的表情,遠遠的躬下身去。

不向這些虜酋行跪禮,這也算是張瀚自矜身份的一種舉動,畢竟他不是女真人的臣屬,至於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皇太極笑吟吟的策馬過來,身手矯健而靈活的跳下馬來,伸手將張瀚扶了一下。他穿著青色的半舊不新的箭袍,並沒有披甲,頭頂也只是普通的暖帽,只有纓頂結成的一顆碩大的東珠顯示著主人身份的地位的不凡。

在馬腹一側的插代中,皇太極那柄碩大無比的步弓放在其中,另外一側則是懸掛著精鐵打成的單手大刀。

張瀚注意到皇太極的衣袍胸前和下擺,還有袖口,到處都是血跡斑斑,他知道歷史記錄中皇太極在這一次戰事中率先策騎沖陣,弓矢連發,然後以刀斬敵,看來記錄不虛,不象女真人別的記錄一樣大吹牛皮。

“在下偶感風寒,感覺精神倦怠。”張瀚向皇太極解釋道:“實在不能再隨大軍驅馳。”

皇太極轉頭對譚泰道:“待回到大城後,你到我府中去取人參,和他們說要年頭最老的那根。”

張瀚神色不安的道:“豈敢當四貝勒如此重賜,再者在下也只是小受風寒。”

“這是你體氣弱。”皇太極滿臉紅光的道:“平日在城中住著還沒有什麽,隨大軍多次轉戰,到底你們漢人身子要弱些。”

張瀚面露慚愧之色,唯唯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