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群毆

外面雨聲很大,人們的心情也是十分糟糕,就象是人在黑暗的雨地裏行走,眼不能視,耳不能聽,腳下還吭窪不平,陪伴的只有雷聲和電光,每個人都有一種極度不安全的無依無靠的感覺。

到這時連李貴在內的所有人才發覺,他們向來依靠的還是張瀚,現在沒有了這個人,所有人的情緒都是緊張不定。

“孫先生還沒把這最新的情況說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瞞著。”張世雄兩眼通紅,看著眾人道:“現在已經到了最危急緊要的關口,你們說該怎辦?”

馬武已經被免了旗隊長的職位,原本從今晚開始要執行禁閉,不過張世雄等人能量很大,還是把他帶了過來,這時他搶先道:“還能怎辦?我看要兵諫!”

“兵諫!”這個字眼象是從地底下鉆出來的妖魔鬼怪,一下子就把所有人驚的面色慘白。

李貴下意識的就道:“我反對,我們是張大人一手帶出來的軍人,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任何時候不能擅作主張,不能如五代的武夫那樣跋扈生事,大人說,文人攬權容易叫國家貧弱,而武夫擅權則會叫國家內戰,所以自前宋到我大明,無不以文官掌權,就是吸取了五代的教訓,世雄,馬武,你們要兵諫,這是走上武夫擅權幹政的歪路上去了。”

張世雄道:“我當然知道走這一條道,不管成敗都不對,和裕升絕不能以下犯上,開不好的先例。這件事之後,如果大人無事,他也會為難,赦了我,怕以後別人有樣學樣,不赦我,又怕寒了兄弟們的心……這事情由我帶頭,什麽都算我的,只要能叫孫先生改變現在的做法,能進取一些,給集寧堡那邊的韃子壓力,救出大人,有什麽不好的結果,我張世雄都一力承擔。”

張世雄的話很明顯了,這件事可不是馬武違犯軍規那麽簡單,這是徹底的反叛,帶頭的不管成敗,只要和裕升這個團體還在,那就是非死不可!

自嘉靖到萬歷這幾十年來,大明的邊軍也是經常嘩變,最嚴重的一次連副總兵也殺了,萬歷年間杭州兵變,把撫院衙門圍了,逼的巡撫跳墻逃走。

為首的軍人當然都被斬首,這一層來說是毫無商量。

張世雄見眾人震驚的臉色,他倒是神色不變,接著又道:“總要有人出來爭一下,不然的話上頭的人心思我們猜不出來,我們只有一片愚忠,我只知道我是個孤兒,沒有大人拉拔我現在還在街頭討飯,冬天下雪時只能鉆在幹糞堆裏取暖,這般日子我回想起來都是渾身發抖,可能不少人以為我有異志,天地共鑒,我張世雄只是想早日救出大人,大人才是我和裕升的主心骨,是定海神針,不論是什麽目標,把大人留在集寧堡當誘鉺都是得不償失……此事過後,我自會了斷,以免開軍人幹政,以下犯上的先河……”

張世雄這一番話,說的坦坦蕩蕩,語氣中蘊含著深切的感情,在場的軍人們都是與他有差不多的經歷,最好的也曾是商行的小夥計,起更睡四更起,每日當牛做馬還要被打罵,要想熬出頭最少十年八年,當了大夥計也不是什麽好前途,幾十個大夥計中未必能出一個掌櫃,多半人都是窮困勞苦一生。

可以說所有人的命運都得益於張瀚,每個人的情感都是無比真摯。

“幹!”馬武還是第一個跳起來。

“世雄大哥你也不要說自己一個人扛,大夥兒一起扛起來,總不能叫你丟掉性命。了不起全部除名退役,咱們到和裕升或是商會裏做事去,要不然李莊也缺管莊的,工場缺管事的……咱們好歹是軍官退役,還怕沒有好前程?”

“上頭不管怎樣處置,我都認了,不能叫世雄你一人來扛。”

李貴嘴唇囁嚅,他不知道說什麽是好。從情感上,當然想一起幹,但在理智上,他又想起夏希平,李貴有些痛恨自己,為什麽在這種事上,他遠不如夏希平有決斷。

“各人回營準備吧。”張世雄站起身來,不動聲色的瞟了李貴一眼,他當先披上油衣,邁步出門,馬武等人也是跟上,李貴出門時,馬武對李貴道:“這事兒,你手底下沒兵,不必參與了,世雄哥說叫你來,也就是知道你和上頭遞的上話,叫他們知道咱們的苦心……為了怕你猶豫,咱哥倆今晚一起通個腿,將就一晚吧。”

李貴這才知道馬武他們對自己到底不放心,他微微苦笑起來。

各人出門之後,天空還是電閃雷鳴,雨大的有些嚇人,最近幾年都是幹旱的天氣為主,春天過後雨水就少的很,到冬天雪倒是一場接一場,各人貓在藏兵洞裏很久,出來之後倒是感覺一陣清爽。

“張世雄,馬武,你們可出來了。”

閃電之下,各人先聽到人聲,接著才看到人的身影,再仔細看過去,才發覺是周耀和他的部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