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說字

在表面上王發祥沒有絲毫變化,他繼續往酒樓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用眼角的余光觀察,除了行動組的人員一直在緩慢隨他一起移動外,王發祥發覺明顯有幾個人也在不停的打量著自己。

面容俊郎,身形高大,年紀在三十左右,這已經很符合後金方面對王發祥的記錄,不過對方並沒有行動,很顯然他們的情報來源很單一,多半是和裕升方面在過往幾次行動中留下的痕跡被其偵察到,在沒有確定之前,這些細作並沒有選擇動手。

王發祥走到酒樓門前,並沒有選擇進入,而是站在李宏陽身側,嘴唇微動,做出小聲交談的模樣。

李宏陽知道他的意思,眼神中不免流露出擔心的神色,但還是很配合的在臉上做出隱秘談話的表情。

這樣的交談其實並不能證明什麽,和裕升的情報交接絕不可能用這樣原始的容易暴露的形態,不過在那些後金細作眼中,這邊的形跡就較為明顯了,可以幫助他們下定決心。

王發祥站了一小會功夫就選擇離開,他看到前方的一個挑著餛飩挑子的小販向他微微點頭,做了一個肯定的手式,王發祥心裏一松,知道對方跟了上來。

前方不遠處就是燈市口,那裏是大明京師最繁華的地帶之一,鋪子多,人流稠密,晚上出來逛街的人也很多,最少在起更之前都很熱鬧,特別是近來天氣和暖,晚上出來閑逛的人很多,如果後金方不在這裏動手就很難繼續這一次的行動了。

王發祥就是要和對方賭心理,看對方是不是能果決放棄,然後再尋找機會。

鬧市在前,人來人往,提著燈籠辦事或閑逛的人很多,各種挑著小食點心的攤販沿街叫賣,看似完全沒有任何不同的京師之夜的序幕已經拉開,身後的酒樓上華燈異彩,客人紛至沓來,這個酒樓是早被發現的情報集散中心,只有大明的錦衣衛和東廠毫無知覺,後金方早就發覺,在這裏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驚心動魄的暗戰,然而王發祥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在某一天成為一次暗戰的主角。

……

“見過曹老公。”

李國賓和劉吉一起出來,曹化淳正在店裏專門待客的小客廳裏等候,這個中年太監並沒有坐著,而是背著手在觀賞著墻壁上懸掛的字畫。

兩人一進來就行禮,曹化淳擺擺手,回頭對兩人笑道:“留短須的是劉掌櫃,美髯公是李相公,是不是?”

李國賓有假的功名在身,京師的人們知道的不少,不過並沒有人會不識趣的揭破他,畢竟是魏忠賢的府邸都能經常進入,和各家公侯都有些交情在,在京師世代的掮客世家,就算沒有和裕升李國賓也是有些身份在,何況現在還有和裕升的加成。

劉吉微笑點頭,李國賓上前兩步,笑著道:“早就想結識曹老公,一直沒有機會,畢竟信王府是親藩府邸,我等不奉命哪得機會進入。”

曹化淳聞言笑道:“早就聽聞李相公能說會道,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這也算是拿李國賓調笑,李國賓忙稱不敢,三人臉上都浮現出微笑來。

李國賓見曹化淳還是拿眼看著墻壁下方的一塊牌匾,忙道:“這是我家東主替和記錢莊剛題的匾額,還不及懸掛。”

曹化淳頗感興趣的道:“貴店的東主果然是鳳磐公的嫡脈,以武臣和商人的身份,字寫的已經很不壞了。”

李國賓含笑道:“我家東主其實很少寫字,這一次也是在下力請才求得到手。”

一般來說和裕升分號的牌匾都是請有些名氣的書法名家來寫,李國賓等人求字也是想拉近一些和張瀚的關系,畢竟京師這裏的水太深,張瀚不宜親至,沒有機會的話兩邊很難見面,找些由頭和張瀚有私人上的接觸也是為了加緊兩邊的聯系,有一些私人交誼在,這也是李國賓常年在外打交道的一些心得,若是別處分號,張瀚隔一陣會去巡行一次,就沒有必要做這樣的事了。

“不不,”曹化淳道:“貴東主的字樸拙之中帶著大氣,筆畫中頗有殺伐之感,果然是一位很有身份的高位武臣。”

其實曹化淳感覺張瀚的字大開大闔,頗有氣度,當然構架筆畫上來說只是一般,和正經的書法大家是沒法比的,張瀚畢竟只是童生,字其實是很一般,然而胸襟氣度這些東西也能在字體中反應出來。

李國賓拱手拜道:“曹老公果然是內書堂出身,聽說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不精通,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曹化淳擺手道:“算了,學來何用,將來隨信王殿下之國,也就是個打理錢莊店鋪或是官莊田畝的身份。”

對方提起這個話頭,那就是要說正事了,李國賓和劉吉都是沉默不語。

曹化淳接著道:“近來信王因為有一些事急要用銀,貴店是可以放出幾萬銀子的大店,王府的管事太監和咱家都是想,求十家沒擔當的不如就找一家有實力的,如果和裕升能借出五千銀子,立下長約,信王殿下將來之國,必定連本帶利一起歸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