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中軍

李明禮站的筆直,任由老丁先把清水澆在傷口上,冰冷的水沖涮著血淋淋的傷口,傷口處開放的肌肉一陣陣針紮般的跳痛,李明禮仿佛沒有感覺似的,並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

其余的漢軍也大半如此,人們沉默著,臉上最多是皺眉或是咬一下牙齒,沒有人呻吟或是呼痛,這些容易被人看成軟弱或是無能的東西已經被這些在戰場上活下來的漢軍給屏棄了,這些都是二十來歲的青壯漢軍,算是漢軍中的精銳,他們想活下來,想活下來,就要忍受很多痛苦折磨。

清洗好傷口後,灑上一些止血的藥粉,這些東西十分珍貴,李明禮對老丁道:“不要灑多,這玩意一小包就要好幾兩銀子,還不易配上,得去遼陽才有藥房配,公中又不發。”

老丁咳了兩聲,還是灑了一點在傷口上,這才小心翼翼的紮好小包,把藥包收好,然後用幹凈的軟布把李明禮的傷口給包好。

“所有人站到一起,列隊!”

人們的傷口還沒有處理完畢,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淡淡的血腥氣,然而牛錄章京已經下令披甲列隊,沒有人敢質疑或是反抗,各人在自己包衣的輔助下,七手八腳的把甲衣披好。

其實如果是正經的真夷,上戰場時可能帶著兩個甚至三四個包衣,負責日常的生活,在打贏戰事打開局面後,包衣們會幫著主子擴大戰果,在戰場上剝衣,拿兵器,牽馬,在平民地方搶掠民財,拿走一切可以拿也應該拿的好東西。

漢軍們的包衣很少,甚至有人沒有包衣,只能一切都靠自己。

不遠處有大隊騎兵飛馳而來,地面微微顫抖著,人們很緊張,包括李明禮在內。

他們這些漢軍只是打前站的,近日來連續和北虜發生過多次戰事,北虜多半是插漢本部八鄂托克派出來的,他們阻斷糧道,搶掠後金綿延不斷的推車,在冬天時是搶掠雪橇,殺死運輸人員,搶掠走物品。

去年的寒冬,不僅是後金方損失慘重,北虜的日子更加難過,他們拼了命的越過科爾沁等部地方過來搶奪物資,甚至內喀爾喀五部和科爾沁諸部,這些盟誓過表示對後金臣服的蒙古部落,由於日子過的過於艱難,雖然沒有明著由台吉們帶領前來當這強盜勾當,不過暗地裏跑來搶掠的定然不少,他們公中是有和裕升的車隊合作,往後金方面的物資奧馬和明安等台吉也會買下部份,用來出售給其余的台吉,最終還是會到部民手中,但還是有大量的部民饑寒交迫,對他們三五成熟出來打草谷的行為,上頭的台吉們也是睜眼閉眼,不過管的太緊。

遼陽誓師過後,漢軍和少量真夷騎兵先行出發,這些天已經和零散的北虜多次打起來,斬首陸陸續續的已經過百級,今天這一場算是規模比較大的一戰,估計也是廣寧附近的北虜高層一次試探性的進攻。

從身後的旗幟和騎兵的規模來看,前來的應該是大貝勒們所在的中軍主力了,已經有大量的斥候騎兵從李明禮等人所在的地方飛馳而過,那些都是穿著精銳真夷騎兵,就算肯定追不到剛剛逃走的北虜,他們也要試探性的往前方奔出二三十裏,這樣才能確保不被北虜所伏。

過不多時,大隊的騎兵如潮水般而至,其實這裏的騎兵數量並不很多,真正的披甲兵也就是兩千多人,兩個旗不到六十個牛錄,出動的披甲人是各牛錄二十個護軍和四十旗丁,包括綿甲兵在內。

披甲數字堪堪兩千之數,然而以現在真夷披甲的裝備和戰鬥力幾乎就可以去橫掃科爾沁諸部了,就算是察哈爾這樣的大部也要拿出全部實力才能與這些後金披甲一戰,在李明禮等人的眼前,眼前的披甲騎兵皆是穿著厚甲,每騎都是內穿鎖甲,再有一層棉甲,最後還套有一身鐵鱗甲,如果是白擺牙喇兵,他們的鐵甲均是亮銀色,每次上陣前所有的披甲兵包括白甲在內都要磨亮甲衣,否則要受重罰,這樣在人們眼中,這些披甲兵均是穿著閃亮鐵甲,手持銳利無比的兵器,他們多是身體強壯無比,擁有豐富的戰場經驗和強悍無比的格鬥技巧,他們經歷過嚴格的戰陣訓練,遵守著無比殘酷的軍法,在自然條件十分殘酷的遼東大地的冰天雪地中長大,自小以漁獵來養活自己,性格無比堅韌強悍,論起個人的武勇他們原本就在遊牧的蒙古人之上,而又有戰陣訓練和嚴格的軍法約束,三十年來的戰爭錘煉,這些原因相加在一起,使他們的武力已經遠遠超過曾經橫掃歐亞的蒙古鐵騎,最少在眼下的東亞,除了還沒有正式走上舞台的和裕升的商軍外,眼前這支軍隊,確實是當之無愧的戰力第一。

從旗幟上來看這是支正紅旗的兵馬,披甲和白甲加起來接近千人左右的規模,不過加上各牛錄公出的旗丁也有千多人,還有自行跟隨出來的各牛錄的余丁,加起來總有三千人出頭的規模,旗幟招展之下,明顯是大貝勒代善率部前來,牛錄章京雖然是鑲藍旗的,卻是對旗主大貝勒絕不敢有絲毫不敬,遠遠的便是叫各人跪下迎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