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刀牌

任穆說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也是廣寧軍戶出身,祖上可能還當過總旗或小旗官,也算是有家傳的武藝,看的出來,他對任穆的話雖然聽的認真,卻並沒有完全服氣。

任穆微微一笑,取出一杆包著槍頭的長槍來,說道:“來,你用你的槍法來攻我看看。”

“好,任教官,得罪了。”

小夥子並沒有推辭,反而膽大包天的也取了長槍,前腿微伸,後腿半屈,擺了一個很標準的槍式。

這樣的“不敬”並沒有叫任穆惱怒,相反,他的眼中反透出贊賞之色,當兵的就要有一股子不服氣的勁頭,眼前這小子,是個好苗子。

“殺!”

新軍小夥子果然抖了一個碩大的槍花,然後長槍才向前一伸,在他挽槍花時,任穆卻是已經出槍,槍式平直無奇,速度卻是極快,等對方長槍一伸時,任穆的長槍已經刺中小夥子的手腕。

“啪”的一聲響後,小夥子手中的長槍已經落地,虎口處被刺的生疼,他忍不住揉起手腕來。

“快,準,狠。”任穆道:“這三個字說來簡單,做起來就是得憑千捶百練,槍花漂亮,抵得甚用?還有,出槍時百折不回,不要心存猶豫,練槍的就不要想著自保了,你要先傷敵,才保的住自家性命。”

任穆放下長槍,又走到一個刀牌手面前,說道:“練刀牌和練槍的道理一樣,敵手的槍來了,他若比你快,比你準,你刀牌沒擋,或是擋不住,人家一槍刺中你胸,肋,頓時胸折肋斷,你的刀牌就成了擺設。要想保命殺敵,眼,腰,腿,要眼看到心就想到,然後身子自然就動了,想左便左,想右便右,上下翻伏,動作要比人快,這快怎麽練?你前三個月的新兵訓練,主要是打一個底子,教你怎麽成為一個軍人,但格鬥之術,那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特別是咱們溫指揮要練的是山地步兵,要攀爬翻滾,上下自如,所以每日皆練,絕不可有一日懈怠。”

這個刀牌手對任穆異常尊敬,口中連連稱是。

任穆不在意態度,對在場的刀牌手們一指身後的陡峭山坡,一臉正色的道:“比如這裏,陡峭崎嶇,攀爬有性命之憂,但你們每日都要爬三五回,已經摔傷多人,為甚麽這麽做?就是叫你們把這些事情練成本能,待你們翻滾攀爬不要心裏想,身體自然就做出反應,待敵人槍來,也是自然就能擋住,順手就揮刀,不需考慮就能斬到最好的位置,那時候你們就能稱的上是精兵了!”

在任穆教導新兵的時候,成方和楊義等人已經將今日之事向溫忠發講述了一番。

溫忠發沒有打斷他們的話,聽完之後,方道:“目前來看畢麻子確實可疑,不過咱們也確實沒有直憑實據。”

溫忠發見楊義要說話,他緊接著道:“按過去我在軍情局的規矩,只要確實可疑,那就可以先抓捕,水刑之下沒有不招拱的,當然可能有少數冤枉,但多半肯定是一抓一個準。咱們並不是要和畢麻子講道義,如果這人不是數千團練兵馬的首領,先抓來問了,如果不是,暗中殺了便是。然而此人的位置十分要緊關鍵,如果沒有真憑實據,他部下的人鬧起來,我們也不好搪塞。”

在溫忠發說話的時候,成方微微點頭,禿頭抱著胳膊站在一旁,一臉的無所謂,只有楊義以前對這些東西接觸不多,聽到溫忠發提起軍情局過往時的雲淡風輕,這時他才恍然在悟,原來在和裕升的體系內部也有這些見不得光的人或事,怪不得楊二曾經若有若無的提醒過自己,成方和當年的成方已經完全不同,而周大牛這個往日的部下已經改名周耀,在草原上建立了赫赫威名,甚至東邊這邊的騷韃子也聽聞了周耀的兇名,不少牧人拿周耀來嚇唬晚上不肯睡覺的小孩。

不過五六年的光景,不知不覺間,一切都變的翻天覆地一般,當初的楊義還是隊伍的大哥,張瀚也對他的武功和忠義高看一眼,數次拉攏。而幾年之後,自己的武藝還是這樣,並沒有進步太多,而眼前的能人賢士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似乎和裕升這邊隨便過來幾個人就是罕見的高人異士,而舊日的夥伴們,也是把自己拋下去很遠了。

“我看這個毒瘡要拔。”禿頭抱著膀子道:“不然建虜隨時會大舉攻山,咱們內部再出內鬼,這可真是受不了。”

“要拔。”溫忠發道:“先下手為強,咱們不能等著他們發動。我看,今晚把徐名和趙立德叫上,大夥一起商量。”

溫忠發上山後成為軍事方面的主管,民事倉儲協調各方是徐名的事,成方管情報,趙立德是他的副手,成方主要是對外,趙立德是對內。

要說起來也是有趣,趙立德這個前錦衣衛放在廣寧的武官,在錦衣衛內部是總旗官,在明面上是廣寧鎮的倉大使,從九品官職,不管是從哪一方面都是比在和裕升幹要強的多,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趙立德從廣寧脫身毫無問題,只要回到京師,隨便領個差事也能混的不錯,況且他是有官職在身,就算是繼續隱藏身份在關寧那邊混,以現在那邊缺乏本地官員的情形來說,孫承宗等大員也會給他一個相當不錯的雜職,很可能會直接數級,直接跳到七品或八品也很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