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4章 爭吵

張瀚聽到這話反而清醒了,搖頭一笑,說道:“孝征兄,事情哪有這麽順當的,況且就算是這樣,我們失了台灣,還是得不償失啊。”

孫敬亭一下子爆了,瞪眼看著張瀚,怒聲道:“台灣原本是常威在,我有些忌憚這裏頭的關系,向來不願多說,但常威經營多年,海外貿易這兩年多近三年的收益是多少,全部都投在台灣那邊。還有第四團整整一個加強的步兵團,幾十艘大小戰船,加上鄭巡撫和買通了福建水師的支持,已經是這個樣子了,居然還需要軍司全力以赴的支持,請問,我們到底要在台灣投入多少才算能把台灣行軍司扶起來?這麽投入是不是真的合算?荷蘭一國,聽俄羅斯人說不過是等於我大明一省的小國,其人力物力都遠不能與大明相比,南洋那邊距離其本國又是十萬裏之遠,行船前來最少要半年時間,這樣的話居然都打不過,台灣行軍司設之何用?”

孫敬亭連珠炮式的轟出來,看來也是對台灣那邊的投入憤怒很久了。

確實是以他的身份不方便說話,孫玉娘是孫敬亭的堂妹,而常威又是常寧的堂兄,這關系原本確實有些尷尬,這一次如果不是怒極了,想來孫敬亭還是不會說什麽的。

張瀚怒極反笑,說道:“看來孝征兄你真是忍很久了啊,這是軍司決斷的大方向,你想得通很好,想不通,也只能遵令執行。”

孫敬亭道:“文瀾你現在也真是當局者迷了啊,我等的根基就是大同,大同左右偏關到張家口,再到廣靈靈丘,這是賺錢的根基。兵力的根基則是在草原,如果北上再有一條成功的貿易線路,等於開辟了穩定的後方財源,從此無憂無懼。你想什麽呢,台灣就算棄了又如何,食之無味,棄之並不可惜!”

張瀚嘆息道:“孝征你真是不懂,海洋對我們到底有多重要……”

孫敬亭道:“我是真的不懂,台灣在我們看來最多是北上失敗的退步,現在看來,北上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這一塊地方何必還看的那麽重呢?”

“總之台灣必不可少。”張瀚沉著臉道:“孝征兄想得通得執行,想不通也要執行。”

對台灣的全力支持已經是張瀚再三強調過,並且軍司上下已經開始執行的大政,孫敬亭在開始並沒有反對,現在只是因為看到貿易豐厚就改變了想法,這怎麽能不叫張瀚火冒三丈。另外張瀚也知道,和孫敬亭有相同看法的人不止一個,或者說在軍司中其實孫敬亭的看法才是主流,大家對台灣之事的支持與其說是有相同的看法,不如說是對張瀚一貫的支持和盲目的信任,哪怕張瀚說是要經營西藏,軍司上下的第一反應也肯定是支持,而不是思索之後的當面反對。

此時張瀚沒有絲毫給孫敬亭面子的想法,四周已經驚動了不少人,連蔣義都是傻呆呆的看著,嘴巴張的老大,和張瀚當面爭吵,這在和記簡直是逆天般的大事件,如果爭吵的人不是孫敬亭,怕是蔣義等人已經沖過來拿人了。

“總之,請大人再考慮考慮!”孫敬亭這一次是真的犯擰了,張瀚已經發怒,他也沒有絲毫的退讓跡象,孫敬亭改了稱呼,臉上的神色也變得無比冷淡和固執。

“你,混賬!”

張瀚勃然大怒,臉上青筋都氣出來了,雖然他一直提醒自己一定不要學那些歷史上的君王,有所成就之後就忘了初心,要允許人講話,要聽取意見,哪怕是不好聽的,甚至是惡意的評價,兼聽則明,這四個字他一直牢牢記在心裏。

但事情臨頭的時候,火氣是真的很難控制,做了這麽久的上位,脾氣果然也是不知不覺的漲上來了,平時的謙虛溫和,主要還是沒有人敢真的當面和他頂撞。

平心而論,孫敬亭也不是沒有道理,軍司這兩年的財政緊張幾乎成了一種病症,所有人在提起度支的時候都有些鬼鬼祟祟小心翼翼的樣子,說起資產來肯定是叫所有和記的人自豪,那麽大的土地,開墾出來的幾百萬畝的土地……光是固定的棉田已經過二百萬畝了,要知道松江府也差不多是這個數字,另外靈丘的礦山,李莊的那些工廠,遍及北方的各個分店……當然還有那打遍草原無敵手的十萬雄兵,有了這些,和記已經是毫無疑問的龐然大物。然而由於擴軍太速,待遇和福利都遠超大明邊軍,甚至是全體軍司人員,包括官吏和後勤人員,各個學校的師生,火器局等吞金大戶的存在,整個和記已經是連續好幾年的赤字虧空。

每到年底,財務上的報表都是觸目驚心的一抹紅字,這已經成了和記上下不怎麽敢言說的尷尬之處,這麽大的家業,每年都是拆東墻補西墻的過日子,對張瀚來說是無所謂的事情,後世的第一強國也是借錢過日子,任何一個國家都有債務,甚至國家都有資不抵債導致破產的事情,更何況和記還只是一個公司。但對和記上下來說,借錢過日子簡直是不可容忍的行為,特別是和記上下,山西商人占的比重是相當的重,山西商人以精明和能攢錢聞名天下,結果卻是出了和記這麽個異類,就算是自己人也感覺是相當的詭異和尷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