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6章 自得

感慨一句後,孫敬亭斷然道:“明早大軍於關前列陣,今夜輜兵工兵連夜打造器械,雲梯車最為要緊,多造一些,能辦到否?”

一個輜兵師指揮道:“能辦到,我們隨軍攜帶了不少材料,人手也足,一晚上造過百雲梯車不是難事,再有幾百雲梯,蟻附登城足夠用了。”

孫敬亭道:“叫你們大張旗鼓的造,要多,但不是很急。你們把聲勢弄的越大越好。”他轉過頭對杜伏雷道:“炮兵方面,明早開始轟擊關城和城門附近,要打的明軍不敢露頭。火藥炮彈,我要令輜兵多送一些上來。”

在場的將領無不點頭,孫敬亭目光十分堅定的道:“一會我正式行文給樞密院,正式軍令是樞密院來下,明日炮轟同時,再用響箭射入我們的要求,看薊鎮和朝廷方面怎麽說。再給三天時間,事有不協,就斷然攻入關內。”

在場的人感覺有一種大事將臨的緊迫感,不過也沒有人質疑或是猶豫,孫敬亭對軍政大事總負其責,日常的軍隊管理和訓練,還有具體的作戰方略政事堂不會插手,但戰和大計,只能是政事堂來拿主意,所以孫敬亭不必同任何人商量,包括李慎明和梁興,是戰是和,完全出於他的一念之間。

在這一刻,連孫敬亭本人也是有相當的緊張之感,畢竟這一注押上去,朝廷不退的話就等於是提前揭開了和記與大明的全面戰事,大明沒準備好,和記也一樣沒有準備好。到此時孫敬亭才隱隱覺得自己和張瀚之間的差距,有多少決定生死存亡的大事,張瀚笑談間就決斷了。而且事後一定是張瀚正確,和記在每一個重要的節點上都是走在最正確的道路上,一直走到了如今這種地步。

張瀚在,所有人心裏仿佛都有定海神針壓著,波瀾不驚。而此時此刻,就算是孫敬亭自己也是有無比的緊張之感,他雙手都在微微顫抖,根據情報的判斷大明是真的沒有做好準備,從天子到朝官此時都並未有付諸一戰的打算,但事情究竟會向哪一方面發展,殊難預料。要是天子一怒,不管如何都要集兵一戰,和記也就真的只能幹到底了。

如果真的要破口,先得派急使去大同那邊,好在距離很近,兩天功夫準到,然後槍騎兵第一團立刻在大同破口而入,新平堡距離第一團全面動員再破口也就兩天時間,幾天之內,張瀚那邊應該不會有大問題,安全上不必叫人感覺擔心。

但無論如何,孫敬亭不能不感覺到壓力和緊張,他的雙手都忍不住顫抖起來,因為害怕別人看到,只能將手縮在袖中,這時人們都紛紛告辭而出,做著大戰前的各種準備,這些事大家都是做熟悉的,只要放手施為很快就能把所有的戰前準備工作給做好。但所有人都是眉宇間有憂色,這是一場沒有張瀚主持,又突如其來的戰事,如果真的打起來,每個人都對未來前途並沒有太大的信心。

……

“今日又無事了。”看著槍騎兵收隊回營,周文郁提著的心也是放下來,白凈圓潤的臉上顯露出笑意,對著順天巡撫吳中偉和薊鎮總兵黑雲龍,副將王威等人得意地笑起來。

閻鳴泰當然不可能上古北口來,國朝大吏所謂的親臨戰陣最多距離百裏就算很近了。唯一一個親身上戰場的就是袁應泰,結果不幸在遼陽戰死。

後來廣寧之役,熊廷弼在戰場數百裏外,不是他不敢上,熊廷弼也是相當膽大的經略,當初臨危受命,諸將畏縮不敢近前,是熊廷弼親赴遼陽沈陽和被拆毀的撫順關巡行,短時間內就重振明軍士氣。

但熊廷弼在廣寧一役時職權被王化貞侵奪,他上不上前無關大局,當然退出三舍地去。王化貞本人哪有什麽能耐,縮在廣寧城裏指揮沙嶺一役,六萬明軍精銳輕率出戰,一戰盡歿,王化本人都差點沒跑掉,也還好他躲的遠。

到此時大家都學乖了,打仗時都躲遠一些,閻鳴泰原本就是個弱勢總督,當然不願上前頂雷,叫吳中偉和黑雲龍上前就是,他躲在百裏開外等消息,一邊也是聽京城的信息,萬一有變,好早做籌措……

吳中偉並不說話,只感覺壓力很大,也不是很明白這白胖子得意個什麽勁。

不管怎樣,和記大軍壓境,他們這些守土有職的文武官員壓力最大。而此前一直只聽說商團軍強,親眼見了才知道和大明這邊差距有多大……

就剛剛親眼看到的槍騎兵來說,陣列森然,皆是具甲鐵騎,人和馬俱在甲胄保護之下,連成整體,行動之時,猶如鐵制的猛獸一般,有森然王者之氣。陣列一動,千騎萬馬,鐵甲環列,手中長槍如林,一旦放平,則感覺前方無有能擋者……這樣的鐵騎對面足有數千騎,吳中偉感覺自己的撫標已經是薊鎮選鋒精銳,但兩千多撫標營兵在對方這騎陣面前,簡直不堪一合之擊,鐵騎沖陣過後,怕就是一片狼藉,僥幸未死者,能再有敢擋其鋒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