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4章 迎接

李方沒有遙望太久,雲從島和皮島都在海天一側,象是兩個大烏龜趴在海面上,江口這邊早就冰封,也沒有海天一色的景致,這樣的氣候和景像,只叫人感覺到肅殺和冷寂。

一個行動組員吐了一口唾沫,罵道:“毛文龍真是屬烏龜的,和建虜打仗只敢偷偷摸摸下口,遇到大戰就跑,鐵山這一片的遼民可被他坑慘了。”

另一人反駁道:“話也不能這麽說,打不過毛帥怎麽打?鐵山這些人要不是有毛帥,怕是早就死了。”

“好歹也要試一試啊。”有人說道:“精兵是打出來的,咱們和記在草原上打了幾年才打出那麽大的地盤,一味靠躲,怕現在還和土默特人在扯皮。”

軍情司中有不少都是老卒,文化程度不高又擅長武藝,打過仗見過血膽氣很壯的,一般都安排在行動組,這些老卒對毛文龍的避戰當然瞧不上,而那些對毛文龍印象極佳的遼東籍成員,此時也是啞口無聲。

遇戰不敢血戰,這是毛文龍最大的短板。

毛文龍顯然也是想建立一個世家將門,但他的底蘊太差,最為關鍵的就是他沒有那股子一往直前的勇猛之氣。

這也是他被袁崇煥斬首時,部下無一敢於出頭的原因所在,什麽樣氣質的將領,帶出什麽樣氣質的部下,毛文龍動輒轉進,他的部下們在危機降臨的時候,果然也轉進了。

“不必議論太多我們不能當家作主的事。”李方喝止眾人,說道:“注意觀察,很快就會有流民出現了。”

李方的謹慎是很有道理的,近來因為鐵山的戰事,十二團內人心騷動,很多遼民出身的人面對朝鮮發生的慘事當然是十分憤怒。

對東江鎮的表現當然也是相當不滿,不過人們更加不滿的是和記軍司還是要求十二團按兵不動。

很多人心裏都是明白,如果十二團出兵,直搗沈陽或遼陽當然不可能,兵力不足。但抽冷子攻破牛毛寨董家寨卻是相當容易,半個月內克三寨打下赫圖阿拉等地,給女真的後院放一把火,這是很容易辦到的事情。

如果十二團真的這麽做了,對朝鮮那邊的戰局肯定是相當有力的支持,很可能戰局為之轉變也未可知。

但沒有辦法,軍司嚴令十二團不得介入,小規模的尖哨戰可以繼續進行,掩護伐木的工作在春季繼續進行,除此之外,十二團不得有任何超過百人以上規模的戰鬥,不能主動挑釁女真使其主力向寬甸這邊調配,進而影響到朝鮮的戰事。

對女真,和記上層的態度是相當明確和清楚的,在現階段,和記絕不會與女真人沖突而發生任何影響其決策的戰事。

甚至在十二團的事情上,兵力和火器配給,還有武器配給,戰馬數量,這些事連東江也是瞞著的,絕不準暴露出來。

在這種嚴厲的壓制之下,軍中有些不滿也被壓了下去,有些在言論上不謹慎的家夥,立刻被禿頭帶人抓起來,當然不是處罰,而是送到台灣去了。

這一下沒有人敢出聲,台灣是好,可是有志於在遼東打大仗的軍人是不願過去的。在軍司的提調下,很多駐軍中都有人主動報名去台灣,有仗打,薪餉高,而且升職快,台灣要組建新的團老兵和低級別的軍官都有機會往上升,可是在寬甸的十二團報名是最少的,十二團最少有七成左右是遼民,最少有一半人對建虜有血海深仇,如果不是和記的軍紀森嚴,恐怕早就有士兵自發帶著兵器去打建虜了。

李方不敢保證他的部下是不是也有一心要復仇,並且對軍司高層有不滿的人。他只知道軍人的第一信條是服從命令,這是鐵律,不滿歸不滿,執行軍令才是第一位的。和記何時打建虜,怎麽打,那是最高層的事,身為一個普通的軍官和士兵,要做的就是執行軍令。

以和記一向以來的小動作和暗中的努力,有理智的人也會明白打建虜是遲早的事情,既然如此,又何必太過著急?

最好的辦法就是做好自己的份內事,不問其余。

很多行動組員都和李方有相同的看法,他們的性格和長期進行軍情工作養成的習慣使得他們沉默寡言,在李方的命令之下,其余幾個說話的也都閉上了嘴巴。

眾人在江口附近越過鴨綠江向南,前方不遠就是鐵山。

從地圖上來說,寬甸是在江口的上方,從寬甸六堡翻山越嶺,渡江之後就是義州和宣川等地,再往西南方向南下才是鐵山,鐵山距離鴨綠江出海口很近,與雲從島和皮島也很近,整個鐵山到義州的地區除了有朝鮮原住民和官員外,就是大量的東江鎮兵和移駐屯墾的逃亡遼民。

也難怪朝鮮人感覺壓力很大,短期內湧入這麽多明國人,地方上肯定叫苦連天,朝鮮的貴族兩班制比大明的文官制度都落後很多,就是東晉時門閥政治的一種變種,內耗黨爭比大明的黨爭還要嚴重的多,中樞制度混亂,國王缺乏權威,小臣清流誤國,地方上則貪汙舞弊壓榨百姓,朝鮮軍民百姓的困苦可是遠在大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