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1章 洪軍

想想幕僚這話說的也是,洪承疇也就不矯情了。

洪承疇先為京官,外放提學,一般來說會轉布政參議,然後再轉任某種實職,比如督糧道或分巡道,再混上幾年資歷,得同年進士的援手,可以轉為巡撫。

洪承疇現在的資歷,最少節省了五六年的時間,確實是有得有失,光指責和記令他陷於危機之中,卻不想想如果沒有和記,可能他現在最多是布政參議,沒有什麽實權在手,想任巡撫最少還得五年以上,這麽一想,心態自然是會平衡不少。

當三千五百人的洪軍在中軍軍坐營官各守備都司們的率領下打著幾十面旗幟出城的時候,洪承疇還是大大松了口氣。

這是他的軍隊,是洪承疇一手打造出來的洪軍!

一隊隊洪軍士兵從大同府城和附近的幾個軍堡裏川流不息的湧出,帶隊的軍官約束著士兵,在行軍時各部分為前後左中右五哨,整個軍隊在旗幟指引下展開行軍,到了官道上會隔著距離行軍,不可能如影視作品裏那樣幾千人擁擠著行軍……明軍再廢物也不會那麽做的,金鼓和旗號將士兵們分隔開,最前方和兩側都有架梁馬和哨騎,以防突襲,更多的將士會湧向北方,在黃得功等將領和兵備道王點等文官的指揮下,枕戈以待,防止和記的突襲。

洪承疇在出兵時也是騎馬,他個子中等,身形偏瘦,面容削瘦而微黑,兩眼倒是很大,但並不是很精神……這是一個標準的福建人的長相,氣質也是明顯的南人形象。

相比於盧象升的赳赳武夫的英銳之氣,堪稱南人北相,而洪承疇就顯得從容溫和的多,他已經是兵部侍郎銜的巡撫,平時體制相當尊榮,氣質沉靜中帶著難以觸犯的威嚴氣色。在他身邊有好多位幕僚和洪軍的將領,眾人都是大氣都不敢出。洪承疇內心充滿矛盾,他既不願以巡撫之尊帶人去殺一個商行首領,在擔心自己等人是否能成功的同時,他也在擔心京師一帶針對和記商行的行動。

於是洪承疇提前感覺到了崇禎十四年在松錦之戰時的痛苦,明明全無把握,卻必須得趕鴨子上架。

洪承疇的內心並不是沒有抱怨,皇帝鏟除魏閹的手法還是很純熟老練的,沒有搞的血雨腥風京師大亂,相當從容的就把盤踞朝堂多年的閹黨一掃而空。

怎麽到了和記之事上就這麽操切急迫,大行皇帝已經維持了相對的平衡,雖然是脆弱的平衡,但只要維持下去,時間是在大明一邊。

哪怕是擔心和記獲得更多的財富,可以用更隱秘的手法壓迫和記各處的商行,使和記無法賺取暴利,影響其在草原的政權,不使其再擴軍備戰,這樣就算相當的成功了。

至於張瀚,既然困守在新平堡,不如彼此相安,張瀚回堡已經近一年,洪承疇自忖就算是自己也沒有辦法長期不在大同而保持權威,張瀚久不在草原,難道和記就真的是鐵板一塊,不會產生什麽不可測的變化?

時間久了,就算和記沒有內亂,但總歸張瀚的權威會有所削弱。

時間真的是在大明一邊!

洪承疇搖了搖頭,他不能理解,卻只能接受,而且就算他的心腹幕僚也看不出他真實的情緒,洪承疇擅長隱藏自己的情緒,很會偽裝自己的真實想法,只有他最親近的心腹家人,有時候才會發覺他在鬥室之中長籲短嘆,看到他眉頭緊皺,繞室徘徊。

軍隊川流不息的奔湧向前,洪承疇也只能出發了,他的大紅官袍一塵不染,但到了晚上就會染滿塵土,他的幾個心腹家人都帶著好多身袍服,洪承疇有潔癖,每天都會更換新的裏襯和外袍,哪怕是行軍打仗,每日也是儀表堂堂,身上的衣袍都是漿洗的幹幹凈凈。

在洪承疇上馬之後,一百多馬步兵一起上馬,這都是洪承疇的巡撫標營的內丁,用超出營兵十倍的價錢收買供奉,內丁們也只認洪承疇為主。

洪承疇很快混入大股的隊伍之中,他的四周環繞著幕僚和隨行的文吏,外圍是保護他的內丁,諸多將領在四周帶著騎隊相隨同行。

三千五百多人的部隊快速向前,這是一支兩年多時間一直苦訓的部隊,在明軍中堪稱第一等的精銳,甲胄基本上配齊了,兩成左右配裝鐵甲,主要都是洪承疇和各級將領的內丁親兵。六成左右配裝皮甲或鑲嵌鐵葉子的綿甲,綿甲是對襟形制,內飾鐵葉,這種甲其實受蒙古人的影響比較大,大明傳承了很多蒙古人的遺留,包括這綿甲的形制,還有武將的袍服,不過二百多年下來,從顏色到形制也有了一些自己的東西,當大股的軍隊全部穿甲和持著兵器行走時,威勢也是相當的驚人。

只有少數人無甲,多半是軍中的夥夫和馬夫之流,這支軍隊八成以上是純粹的戰兵,每個兵都攜帶一定數量的行糧,洪承疇已經用巡撫關防下令,沿途的軍堡衛所提供幹糧給行軍的軍隊,這樣節省的召集大量民夫隨軍的時間,而且從大同到新平堡不過幾天的路程,也沒有必要在後勤上過於著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