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1章 請罪

許顯純知道生死存亡在此一搏,當下也是咬著牙齒答應下來。

至天明後許顯純打聽到曹化淳沒有在宮裏留宿,其在東廠胡同附近買了一座大宅邸,曹公公還是很盡忠職守的,為了掌控東廠,連家都安在東廠附近。

這位新上位的權閹並沒有顯示出和魏忠賢一黨有什麽不同的地方,東廠事務還是靠理刑千戶和手下的一堆大档頭,番役們從廠公上任後見了曹化淳不到三次,但上任之後,曹府內外每天都有絡繹不絕的客人進出,旬月間曹化淳收受的禮物價值數萬兩白銀,這就是第二號大太監的好處。

就算曹化淳收入頗豐,對和記的財富肯定也是無比垂涎,也是這事最上心的權貴人物之一。

待許顯純折騰了大半夜沒有絲毫進展後,只能趕到曹化淳府邸之外,遞手本請求廠公接見。

曹府門房裏睡著好多等著見面的人,一個個都是萎靡不振的樣子,許顯純被帶進來的時候,這些排隊等著傳見的人都在打著呵欠涮牙洗臉……

過不多時,內宅出來個長隨,請許顯純和一個江南過來的姓錢的人一起進去。

兩人一前一後往內宅走,許顯純是加了都督同知銜的二品實職武官,錦衣衛使在京師絕對是一號人物,比起三大營的那些副將什麽的強出許多。勛臣世家,或是錦衣衛世家出身的武官,才有可能到這個位子。

現在許顯純堂堂掌印指揮,卻與一個穿著青衫的普通生員一起被召見,許顯純卻只能強按怒火,甚至要故意在臉上露出一些笑容出來。

曹化淳當然是故意的!

許顯純的差事是他自己爭取的,當然也是和曹化淳等人的支持有關,現在差事辦砸了,京師裏鬧了這麽大動靜出來,要是獲得頗豐也就算了,百官和京師百姓議論一陣也就忘了,可偏偏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卻是連根毛也沒撈著。

這叫曹化淳如何能不生氣?

當然曹化淳絕不會責怪自己,堂堂廠臣,麾下數千番子档頭,也被部署看管和記商行與人員,那些番子和档頭們不也是什麽都沒找著?

這就是王朝末世之病,掌權的漫不應心,再重要的事哪怕是涉及銀錢之事也只督促下面的人辦理,下面的人知道上頭不用心,自然也是敷衍了事,不會認真細致的去辦事,表面上看來廠衛一直盯著和記,其實既沒有一直盯著每個夥計的家宅,分析其日常行動軌跡,記錄在案,一有異動就可以發現。也沒有對和記的出貨量進行長期的追隨記錄,對和記最後一陣子的出貨進貨的異常,一無所察。

最後是武力不行,數十番子校尉被王發祥帶人打了個伏擊,死傷慘重。

媚上欺下,好處都是大人物得,大人物對抄拿和記倒是真上心,可問題是他們都不知道什麽是特務手段,上心不懂手段,下頭的人都是混日子,打又不能打,可以說,從頭到尾,王發祥和他帶的軍情人員就沒有把大明的廠衛當一回事。

大明的廠衛要是有用,至於能叫女真人接連得手?

那些無孔不入的特務手段,兇殘的特務頭子,遠到朝鮮福建兩廣雷厲風行辦事的錦衣衛,那都是影視劇上的虛構。

更多的是那些坐在各衙門各新聞的抄手,街頭四處亂竄,勒索些好處的錦衣衛余丁,到富戶豪商家裏敲詐錢財的校尉和軍官。

這些才是真正的錦衣衛,他們也就訪訪街面新聞,隨意上報就算完事,大明天子養這些人是想當成耳目,但以萬歷到崇禎這幾朝的廠衛表現來看,他們也就是把皇帝和權閹要鏟除的人抓起來折磨死,除了這些事外,屁的正事也沒有幹出來。

只是許顯純雖然知道曹化淳有意要敲打自己,以他的身份地位,心裏自然還是極為不悅。

曹化淳也是剛起來不久,洗涮了正在換衣服。

幾個長相異常標志的丫鬟去了曹化淳的家居外袍,換上了極為華麗精美的蟒袍。

曹化淳換衣袍的時候,許顯純深感其辱,低著頭咬著牙等著,他的大父是嘉靖朝的駙馬,許家也是勛親世家,如今卻被一個太監這般侮辱……魏忠賢雖然是許顯純幹爹,但老魏頭對自己人向來給面子,待人親厚,卻不似眼前曹化淳面色冷淡,眼神也是十分冷漠,這樣的待遇,就是明顯的敲打和冷遇。

倒是姓錢的江南來人,一副諂媚的笑容,可能以他的身份,沒想到會被曹化淳叫到這樣的場合來見面說話吧。

“銀子咱家就收了。”曹化淳換上大紅蟒袍,威勢立起。

坐在廳房正中,這個東廠提督太監對姓錢的來人道:“不過區區二千銀子,咱家這裏什麽情形,你是知道的,現在銀子不是當年的銀子了。說難聽點,萬歷早年時,二千銀子,夠在宮裏運作個閣老了。尚書,一千兩也差不多夠了。現在麽,二千銀子,在別人的府裏,你連人都見不到,給你個空泛話兒,你這銀子算砸水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