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黃道周北伐(第2/3頁)

奉命招撫江南的洪承疇親自出面勸降。

金聲見了洪承疇,大喝:“爾識我否?”

洪承疇呵呵一笑,道:“豈不識金正希。”然後反問金聲,說:“爾識我否?”

金聲怒視道:“不識也。”

洪承疇便自報家門,說:“我便是洪亨九(洪承疇字亨九)。”

金聲連連搖頭,表示不信,說:“咄,亨九受先帝厚恩,官至閣部,辦鹵(虜)陣亡,先帝慟哭輟朝,禦制祝版,賜祭九壇,予謚蔭子,此是我明忠臣,爾是何人,敢相冒乎?”

一句話,說得洪承疇惱怒交加,狠狠地說:“此老火性未除,吾不能再見。”吩咐將金聲處斬。

行刑當日,金聲撚須對劊子手說:“但絕我氣,無斷我頭。”從容就死。

金聲少小聰慧,四歲破蒙,七歲能作詩。七歲那年除夕,以經商養家的父親叫他作除夕詩,他信口念來:

一往一來無窮極,我自隨理不隨欲。

男兒生在宇宙間,天地日月同不朽。

俗話說,詩以述懷,詩以詠志,這首詩所抒發的情懷和壯志,竟然貫穿於金聲一生之中。

與金聲同日遇難的還有江天一、吳應箕等人。

再說黃道周那邊,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朝廷的援助,便不再等了,咬牙率師出閩,邊行軍邊籌糧,歷盡艱辛,終於進抵江西廣信府。

黃道周原是一介儒生,雖說也研讀過一些兵書,並為《廣百將傳》作了注斷,但不過紙上談兵。他所應募來的兵將,也多是他的學生及崇拜者,只能揮筆寫詩,提槍騎馬實非所長。所以,鄭芝龍說他們是烏合之眾,倒也名副其實。

偏裨施瑯十七歲從軍,在軍隊中摸爬滾打多年,頗有將才,因得罪了鄭芝龍,為脫離鄭氏勢力的掌控,隨同黃道周出征。現在,看到這種情形,已知事不可為。他向黃道周建議,與其帶領這樣一支兵不兵、民不民的隊伍去送死,不如就地解散,只留下少數幹練敢戰之輩抄小路進入贛州,單以首席大學士督師的名義就可以節制和調遣南贛、湖廣、廣東、廣西等地總督、巡撫、總兵的兵力了,那時,會師與清軍作戰,贏面豈不更大?

黃道周連連搖頭,遣散了隊伍,老夫不過一個光杆司令,就算到了贛州,也會被南贛、湖廣眾官看輕,哪有威信可言?別看這支軍隊只有三四千人,卻也能撐得起“督兵出閩”的場面。再者說了,這三四千人可是老夫一路費盡多少唇舌才湊拼起來的啊,怎麽可以說散就散呢?

施瑯見計不能用,就做了逃兵,偷偷離開了部隊,自尋生路去也。

徽州城破當日,黃道周已經進入了徽州府境,其實與徽州城只隔一座山。

不過,黃道周一軍沒有當地向導,不認路,在山裏胡鉆亂走,竟越走越遠。以至於徽州城陷落後七天,也就是十月初一,黃道周才得知金聲已經被俘。

與金聲會師的計劃已經泡湯,接下來該怎麽辦?

為了不被清軍一鍋端,黃道周做出了分兵之舉。

他將隊伍一分為三,其一出撫州,其一出婺源,另一出休寧,做三軍遙相呼應態勢,以轉入江西。

但這一分兵,每支軍隊的兵力單薄得可憐,不堪一擊。

十一月,三支隊伍都遭到了清軍的追殺,相繼潰亡。

黃道周只好收集殘兵退守廣信,大感孤軍莫救,危疆難支,只好再一次上疏乞援。

鄭芝龍當然不可能發兵援救。

救援無望,黃道周便死馬當作活馬醫,把救援的希望放在清江西提督金聲桓的身上——金聲桓原先是左良玉的部將,黃道周寫信給他,要他反清歸明。

不用說,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更小,金聲桓現在做清朝的江西提督做得正過癮,哪能輕易就被你黃老爺子這三言兩語所策反?而且,好馬不吃回頭草,當初他既已由明降清,又怎麽會突然反清歸明?

黃道周的策反信只能是泥牛沉海。

罷罷罷!十二月初四日,黃道周鋌而走險,師出廣信,擬從徽州婺源(今屬江西省)轉入江西。然而,才到童家坊,忽接到報告,婺源駐紮有大量清軍。

由此,隨行多人請求黃道周回守廣信城。

這時,黃道周所部僅余不過三百人、馬十匹、糧三日,退守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如果與清軍硬拼,必敗無疑。

思前想後,黃道周覺得與其這樣退避求生,還不如壯烈一死。

十二月十二日,黃道周破釜沉舟,鼓而北進。

十二月二十四日,進抵婺源,駐兵於距婺源城十裏處的明堂裏。

聽說有明軍來犯,十二月二十五日,清徽寧池太提督張天祿率領寧國總兵胡茂禎、池州總兵於永綬、徽州總兵李仲興、蕪采總兵蔔從善分三路襲至明堂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