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薛訥有請

在家休養了六日,裴旻為了討裴母高興,徹底放下了劍術,認認真真的溫習著課業。

後世的裴靜遠自小擅長文科,報考的也是國語中文系,熱衷於中國自己的文化,在這方面有著一定的造詣。而身體的原主人裴旻自幼受嚴母督促管教,在文學一道,水準更是非同一般。在學堂裏的成績,向來名列前茅的甲等,從未得過乙等的評價,屬於學霸中的學霸。

如今兩人的記憶融合一處,古人的思維與現代人的理解方式相互印證考究,對古籍的理解往往能夠得到更深更全面的答案。這點發現讓裴旻欣喜若狂,認真重新的翻閱起《禮記》、《春秋左傳》等流傳了千百年的古籍。六日下來,裴旻自覺在文學一道,如獲新生,受益深遠。

裴母對兒子表現,更是滿意,每天都給他做他最愛吃的美食。

這日一早,裴旻在大銅鏡面前整理好了衣著,將昨夜已經整理好的書簍背上,將多日未觸碰的寶劍掛在腰間,向正在廚房忙活的裴母告別。

古人求學不易,尤其想要拜入名師門下,更是千難萬難,需要足夠的經濟來源。不過裴旻是裴家人,類似於裴家這樣的名門望族,族中子弟入學,都得家族支持,只是象征性的收些費用。裴家在幽州開的學堂在治邑薊城,徒步要走兩日。裴旻一般每兩月回家探望母親一次。

此次回家探母遇上了奚族入侵,裴旻受傷在家休養,早已拉下了許多課業。

裴母見裴旻已無大礙,心中雖有萬般不舍,還是催促他盡快回薊城求學。

裴旻在裴母的目送下,根據記憶一步步的順著小路沿著河流離開了家。走進懷柔縣中心,奚族入侵帶來的創傷並未平復。盡管一地的屍骸血跡已經搬移洗去,可家家門口掛著的喪紙過往人群幾乎人人披麻戴孝,讓原本富庶活躍的縣城,顯得格外寂寥,有些死氣沉沉。

不過每當縣裏的百姓從裴旻身旁路過或者遠遠望見都會擠出一個友善的笑容,向他點頭問好。

彼此熟悉的,有過往來的,甚至會叫喊一聲:“裴書生這是去薊城求學了?路上慢走,好好學習,爭取考個秀才狀元,給我們縣裏爭光。”

尤其是賣燒餅的王大叔,以往裴旻每次去薊城求學,都會在他攤子上買幾個燒餅路上果腹。今日他還未走到攤上,王大叔就熱情的上來硬塞給了他,怎麽推都推不掉。至於收錢,那就更不可能了。

王大叔一臉的惱怒,“要不是你,大叔我怕是早已成為奚族畜生的刀下鬼,收你幾個燒餅錢,還不給我那死去的婆娘戳斷脊梁骨?”說著眼睛卻是一紅。

裴旻難擋盛情,收下了燒餅,忽然想到記憶裏正是這位王大叔最先舉著擀面杖沖出來了,也忙謝道:“說到這裏,我還要謝過大叔才是,若不是大叔,我也未必能站在這裏,同大叔聊天了。”

現在流言傳的飛起,可謂沸沸揚揚的,主角人物自是打退奚族的裴旻。只是流言不怕虛假,以訛傳訛之下,將裴旻描繪成一個天神似地人物,好似霸王復生、呂布再世。就如李白詩句中的“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單槍匹馬就手刃千余人,將奚族精騎殺的片甲不留,哭爹喊娘,將功勞都歸於裴旻一人身上。

其實並非如此,裴旻只有十八歲,劍術固然超凡,可真要對上千人精銳軍隊,也是兇多吉少。

當時真實的情況是裴旻出其不意,盛怒之下仗劍破開奚族的百人防線,將奚族兵的首領奚族少主李沫可斬於劍下,造成了奚兵的動蕩混亂,有些不知所措。懷柔縣是富縣,人口過萬,只是因為恐懼心理,百姓放棄抵抗,任由宰割。

裴旻起了個反抗的頭,還斬殺了奚兵首腦,激起了縣裏百姓的怒火血性,他們拿起一切能夠抵抗的武器,發瘋似地攻擊者劫掠中的奚兵。要知道燕趙北地本就民風彪悍,普遍百姓都是人高馬大。他們鋤頭棍棒擀面杖,菜刀磚頭大鐵鍋甚至拳打腳踹嘴巴咬,一擁而上。即便是訓練有素的奚兵都抵擋不住,給打死毀屍泄憤不成人形,只余個別逃脫。

說起此事王大叔慚愧一嘆:“要是我早有那個勇氣,婆娘也許就不會……”正好有人要買燒餅,他感慨萬千的拍了拍裴旻的肩膀道:“不說了,我幹活了。好好讀書,為我們縣裏爭光。”

目送王大叔帶著些許沒落的背影,裴旻也知這戰亂的創傷不是短時間可以醫治的,打起精神,一路拜別鄉裏鄉親,出了懷柔縣沿著官道走向薊城。

薊城,照地理位置計算也就是日後的北京,是大唐通往東北的門戶。隋煬帝在涿郡築臨朔宮作為行宮,大業七年後三次用兵高句麗,都以薊城為基地,集結兵馬、軍器、糧儲。貞觀、永徽朝唐軍出征高句麗也是以此地為後勤大本營。如今東北諸族勢力強盛,唐庭更是駐重兵於此,以控制奚、契丹等族,可謂兵家必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