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試探

這突如其來的劍快捷迅猛,似乎要取他性命!

對方一身黑衣,還蒙著面,除了身形魁梧,什麽也看不出來,更不知是誰竟然出現在都督府裏行刺。

裴旻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只嚇得冷汗直流。但他反應不可謂不快!這生死關頭,也不管雅觀不雅觀,直接一個賴驢打滾,在地上滾了一圈。

還未起身,裴旻以抽出腰間的佩劍。

劍一在手,裴旻心中再無半點漣漪,各種不安的情緒,煙消雲散,他整個人似乎都變了一樣。

反手撐地,借力起身,在他還未站穩身子的時候,長劍已經向對方刺了過去。這一劍劍勢絕無絲毫詭奇之變化,但劍尖寒芒顫動,漂浮不定將黑衣人前胸、雙脅、下腹、喉頭上下三十處大穴俱都籠罩在這一劍攻勢之下,攻勢淩厲之極。

黑衣人手腕反轉,面對這一劍,竟不知如何抵擋,連退三步,卻仍不敢在裴旻這一劍下運劍反擊。

裴旻一劍得手,卻又立刻變招,銀光閃動,他的劍急如飛蛇閃電,一步一進,快捷無比,頃刻間以攻出十招二十一劍,只打的黑衣人手忙腳亂,雙手劍與鞘胡亂的在身前舞動,全無還手之力,只能不停的後退,砰的一聲,背心撞在了墻上。

“不打了,不打了!我是薛訥,我是薛訥!”黑衣人駭然大叫,聲音蒼老雄渾,他一把扯下臉上的黑巾,露出了一張威嚴肅穆的老臉,確定裴旻不再進攻後,方才將長劍收入劍鞘,以示友好。

薛訥今年以六十有二,雖然須發灰白交織,但紅光滿面好似壯年一般,全無老態。

裴旻對黑衣人的話並沒有懷疑,這都督府戒備森嚴,莫名出現個黑衣刺客本就不可思議,何況刺客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人,更說不過去,也將劍回了劍鞘,帶著幾分茫然的看著薛訥。

薛訥抹了一把額角滲出的汗跡,帶著幾分驚魂未定的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我薛訥雖是騎將,不擅步戰,也不長劍術,卻也自小習武,至今六十載,觸類旁通下自問劍術尚可,卻不想在你劍下,連還手的余地也是沒有。你的劍看似雜亂無章,東拼西湊,卻又妙在其中,讓人防不勝防,委實了不起。”他說著走到書房正中央的主人位坐下,一邊也招呼裴旻一旁入座。

裴旻剛入座,正想問薛訥為什麽上演這一出,若不是他心存疑慮,束手束腳的薛訥身上只怕會多上幾個傷口。

這沒等他開口,薛訥已經道:“你一定很好奇為什麽我會假扮刺客刺你一劍?”

裴旻點頭道:“都督應該身上想試探我,至於什麽原因,真想不出來。想必這也是都督,特地邀請我來都督府的原因吧。”

薛訥笑道:“不錯,我就喜歡跟聰明的人說話,直截了當,不繞彎子。我想拜托你為我辦件事情,這件事只有你能幫我。只是有著一定的危險,我必需親自確認你是否能夠當得起這個重任。”說到這裏,他一攤手道:“很明顯,你比我想象中的厲害的多,有足夠的實力幫我。”

裴旻聞言更是茫然,他搜遍腦中記憶,確定這是他第一次跟薛訥見面,實在想不到兩個完全沒有接觸過的人,會有什麽交集,能夠幫得上薛訥,還只有他能夠幫上的忙。

薛訥目光落在一旁的《周易新注本義》上,頓時來了興趣,道:“你懂兵法?”

裴旻搖頭道:“不懂,只是隨便看看。大將軍是我崇拜的對象,他寫的書,就算看不懂也必須支持。”

薛訥大笑:“那我就考考你!”他開打了書案上帶鎖的抽屜,從中抽出了一份文稿,遠遠的丟給裴旻,道:“你看看,能看出什麽東西沒?”

裴旻接過文稿,認真看了起來:文稿竟然是一份行軍記錄:上面記載著前任幽州都督孫佺的詳細動向,從出征前的準備,到出征直至遇敵慘敗,十萬大軍全軍覆沒,記錄的清清楚楚。這血淋淋的戰事,十萬健兒就因為一個無能的統帥一去不復返。戰爭的殘酷,在這薄薄的幾張紙上記載的體現的淋漓盡致。

“可惡!”裴旻想起懷柔縣的情形,忍不住低喝了聲。

薛訥也一臉肅容道:“事情已經發生,在憤怒也改變不了事實。靜下心來,認真的看。”

裴旻對薛訥點了點頭,平復心情,重新又看了一遍,依舊沒有發現是什麽東西,見薛訥不急,又認真的看著行軍記錄,逐字逐字的推敲,反復看了幾遍,腦中突然有股奇怪的感覺,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勁,突然想起剛剛看的兵法裏關於情報的內容。

薛仁貴在兵書中強調,行軍作戰,情報第一,預判估算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

想到這裏,他目光落在了文稿的中間部分:

延和元年六月十三日,率左驍衛將軍李楷洛、左威衛將軍周以悌分為三路進攻奚與契丹。